蔣淮琅 作品

54、假如我死了

    許衛東說過, 晏宇會好好待她,因為她有點像他的初戀。

    鍾瑩沒有追問細節,她權當不知道這件事, 看似平靜地嫁了。無人知曉她心中陰影有多麼深重,原來老男人求娶並不是喜歡她, 而是想要一個像初戀的年輕女孩。這讓她感覺最後一塊遮羞布也被扯了下來,對許晏兩方來說, 她不是人, 是工具。

    舉辦婚禮的那一天,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逃跑。可是看到父母的強顏歡笑, 看到叔叔的忿然不甘, 看到爺爺坐著輪椅來到婚禮現場,她忍住了。

    先被父親剝奪婚姻自由,又成為別人的替身,雙重打擊幾乎擊垮了那年才二十三歲的她。感覺前路一片黑暗, 得不到愛,也沒有未來, 唯有拼命花晏宇的錢才能予她些解恨感。

    許家危機安然度過之後, 她開始改變妝容,成天頂著一臉大濃妝進進出出。每當察覺他的目光在身上停留久一些, 她總會惡意地想, 看看你娶了個什麼玩意兒, 驕橫, 庸俗,乖張,揮霍,活成了人間碎鈔機, 還像你美好的初戀嗎?

    五年,晏宇除了在男女關係方面對她有要求之外,幾乎不干涉別的,要錢給錢要物給物。可是鍾瑩知道他只是利用她圓一箇舊日的夢,他的溫和縱容,實際上是透過她給了另一個女孩。那些想不開的夜,是錢陪著她打發時間,曾經嚮往過的忠誠與溫暖,也只有錢能買給她。

    重活一世,她堅定信念,搞錢就是終極目標。可是不能否認,她對年輕的,不一樣的晏宇產生了情愫,在戀愛的感覺中沉浸了。他那麼的愛她,為她牽動心神,為她情難自禁,為她吃醋,為她發火,眼裡心裡都只有她一人,他的胸膛臂膀親吻都讓人靈魂顫慄,難以自拔。

    這一切,彷彿彌補了上輩子的某些缺憾,又給了她無窮信心,相信自己能改變他的命中註定,相信自己能擁有他的全部。

    長久以來她不動聲色留意著晏宇身邊出現的女性,尤其是形似許思瑩的人。一開

    始覺得關玲是那款的,後來配合上言行就完全不像了;尹芬只能算清秀,五官寡淡,和許思瑩的精緻美大相徑庭。還有他同系的女同學,不同系但常來湊近乎的女同學等等,最近見過不少,沒看出有與許思瑩相像的人,五分像的都沒有。

    她之前還想放低標準,往三分像上留意留意,萬萬沒想到,許衛東用詞謹慎了,這位姓蘇的女孩何止“有點”像,倘若按她前世慣常的妝發造型打扮起來,活脫脫就是模仿秀冠軍!

    不不不,她不是模仿,許思瑩才是,是高仿。

    鍾瑩覺得自己裂開了,人被劈成了兩半,一半鎮定與女孩說話;一半正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罵天,我不是你親閨女嗎?把這女的放出來膈應人,直接空降晏宇身邊,是為了提醒我上輩子有多可悲,還是為了告誡我命運強大不可逆轉?

    “嗯,你家是建溪的吧,我去年跟我舅舅去過,拜訪他的老朋友,蘇小柔…小柔姐就是他朋友的女兒。”

    女孩顯然相信了她的說辭:“對,老家是建溪的,原來你見過我堂姐,我和她很像嗎?小時候在一塊兒玩,我家搬到北城之後也好久沒見她了。”

    鍾瑩突然明白了她是誰,正是許媽那個做發展司副司長的叔叔,她二外公蘇志誠的女兒。可是這麼多年她只知道二外公家有兩個舅舅,從不知道她還有個小表姨!

    她後來怎麼了,死了還是離家出走了?家人為何對她絕口不提?

    鍾瑩感覺到這件事可能與上輩子晏宇半生不娶有關,初戀小姐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兩人關係被迫中斷,愛情也就此冰封在最美的一剎那,令他刻骨銘心不能釋懷。

    “猛一看挺像的,細看又不那麼像了。”聊了幾句,鍾瑩大腦裡已經風起雲湧過遍兩世,晏宇換好鞋子拍拍她的背,她便笑著對女孩說:“那我們先走了,我叫鍾瑩,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蘇燕雲。”

    鍾瑩確信自己沒有聽過這個名字,愈發覺得此人在後世的消失離奇起來。

    和晏宇手牽手下樓,他疑惑

    :“你什麼時候去過建溪?”

    “高考之後,大舅不是帶我出去玩了嗎,在建溪呆了兩天,然後才去的深城。”

    “哦。”

    鍾瑩描述了一番建溪特色,又隨意問了問蘇燕雲的身份。得知她也是去年考上的華大計算機系,成績出色,今年破格被導師批准進入實驗室當助手,不參與研發項目,平日打打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