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淮琅 作品

87、當時我極力反抗

    歌手母子倆的內心活動有多麼豐富, 從表情上也可略窺一二。鍾瑩震驚之後冷靜下來,從包裡拿出小錢包和便箋,撕了一張寫有傳呼號碼的紙條, 連同一張紙幣全塞到歌手手裡。

    “咖啡我請,抱歉家裡有急事得先走一步, 覺得合適就聯繫我, ”鍾瑩衝他點點頭, “祝你專輯大賣, 再見。”

    歌手看著她匆匆離開, 幾個男生也買單隨之而去, 舉起紙條看看:“挺漂亮的, 就她吧。”

    歌手他媽不贊同:“聽起來好像男女關係上有點問題。”

    “我是找女主角,不是找老婆。”

    上來的時候半天等不到電梯, 下去的時候它就在七樓候著。鍾瑩快步走進,反手按鍵,身後的腳步聲急趕上來, 在關門剎那人影閃進,多跨一步, 站在了她身後。

    鍾瑩盯著蝸牛爬的數字緩慢跳動,晏宇盯著她。

    潤澤黑亮的長髮又被打理得一絲不苟,柔順地垂在背上,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她白皙的耳廓和秀頎的頸側, 與肩膀連接處彎出一個優美的線條。纖細的,光滑的,曾讓人愛不釋手。

    比起一個月前,她的肩背更單薄了,透著一絲孱弱感, 手腕細得似乎一掐就會斷。五月份的時候她明明有一百零二斤,一個月之後竟然只剩九十三斤,辛辛苦苦喂出來的那點肉,跟著他的美夢一起,消失了。

    你也會像我一樣食不下咽嗎?你也會像我一樣徹夜失眠嗎?你也會像我一樣二十四小時都活在煎熬裡,不想回家,不想去學校,不想經過任何一個我們曾經過的地方,躲起來卻仍然不能擺脫滾油無止盡地澆在心上嗎?

    你也會像我......想你一樣想我嗎?

    好像不會啊,她看起來過得很好。笑容明媚,美麗動人,大眼睛一如既往的溫柔多情,專注時讓人沉醉,恨不得醉死在她的目光裡,彷彿她從來看不到別人,眼裡只有自己。

    她這樣看過舟橋嗎?這樣看過許衛東嗎?晏宇不敢想,但是他今天真切看到了鍾瑩和那個男人的對視,短暫四五秒,他渾身血液都處於凝固狀態,眼眶漲痛,

    想殺人。

    不期而遇,他死寂了一個月的心難得活潑地跳動幾下,堅定唯物主義的腦海裡也浮現了“緣分”二字。他刻意避開了她可能出入的所有場所,連畢業典禮都沒參加,不是躲在自己家裡,就是躲在朋友家裡,今天要不是戴元嚴冉幾人生拉活拽,他也不想參與什麼“擁軍路小學七八屆校友十五週年紀念大會”。

    鍾瑩沒理由往東城跑的,可她就是跑了,沒理由來南山賓館的,可她就是來了,沒理由正好趕在他們吃完飯出門的時候進門的,可她就是進了。

    這不是緣分是什麼?

    他把驚喜和激動都掩藏在面無表情之下,心說只要她還肯看他一眼,還肯問候一聲,他就不要臉了。無論她來做什麼,都陪著她,等著她,送她回家。

    可是她不看他,哪怕面對面也對他視而不見,好像他是透明的一樣。

    至今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他倆分手的真正原因,朋友們用盡了辦法,把他灌醉好幾回都沒能撬開他的嘴。因為那是一個恥辱,一個禁忌,他不願承認,不敢提起。

    她不愛他,所以可以無視他的存在,更由於她在他面前撕開了自己的面具,很可能還會對他產生忌諱。就像那些疑人知其短而遠之者,巴不得和他永不再見。

    晏宇怔怔望著她的後背,忽然嫉妒起電梯樓層數字來,冰冷的數字,憑什麼值得她盯那麼久!

    就在他腦子一熱想堵在她身前,擋住那些數字的時候,叮一聲電梯到底,門開了。

    鍾瑩快步走出,晏宇呆立片刻,迅速跟上。

    看著她在路邊左顧右盼翹首以待,始終沒有一輛空車路過,晏宇抿了抿嘴唇:“坐嚴冉的車吧。”

    鍾瑩回頭,視線卻略過他看向賓館大門:“嚴冉呢?”

    “馬上下來了。”

    一句話之後,兩人陷入沉默。晏宇想,我還能說點什麼呢?你最近好不好...廢話,一看就知道她很好;你怎麼會和陌生男人見面...說了是工作,而且自己沒有立場問這種問題;你在做什麼工作,為什麼要工作,你......缺錢了嗎?

    晏宇直覺,這句話一旦問出,鍾瑩可能會和他老死不相往來。

    沒

    等他想好要說什麼,嚴冉一行人出了賓館,不需要鍾瑩開口就主動招呼她上車,當然乘客還有順路的晏宇。他坐了副駕駛,後座只有鍾瑩一人,戴元和龔家兄弟自覺避讓,不去湊人家家事的熱鬧了。

    由於鍾瑩明顯著急,嚴冉也沒和晏宇聊天,專心開車。路上又接了個電話,嗯嗯啊啊幾聲,含糊地說在一起,到了到了什麼的,十多分鐘後停在北3院門口。

    她謝過嚴冉,下車就往院裡奔,沒進門就聽見晏奶奶中氣十足的聲音:“打過電話了,小宇和瑩瑩在一起呢,馬上就回來。親家放心,這件事我一定給你個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