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下鄉義診去了,我交給了你們櫃檯的同志,你收到了嗎?”




“上次?什麼時候?”聽到漳懷,孫榮轉頭問櫃檯的員工,“你們誰替我收了信?”




郵遞員報了個日子,恰是孫榮義診出發的當天,被問到的員工要麼說他們那天沒上班,要麼說沒收到過信。




“奇了怪了。”郵遞員撓頭,絞盡腦汁回憶一個多月前是誰收的信,他不清楚名字,依稀記得是個短頭髮的女同志。




回春堂的員工不多,孫榮迅速鎖定了幾張面孔,他謝過郵遞員,準備待會兒挨個問問,或許是收信的人忙忘了。




孫榮看了褚歸的第二封信,之前在韓永康的信中得知禇歸到了漳懷,自己卻遲遲未收到禇歸的來信,誤認為禇歸和他生分的孫榮為此耿耿於懷,發現誤會一場,他可算舒了心。




寶貝地收好信紙,孫榮開始一個個問了,然而所有女員工均給到否定的答覆,他愉悅的心情戛然而止。




直到晚上吃飯,沒找到信的孫榮依舊愁眉不展,為了褚歸的信,他下午破天荒地發了脾氣,沒一個人收信,莫非那信憑空消失了不成。




信究竟被誰拿了?孫榮隱約意識到蹊蹺,信不是被人“忙忘了”,而是極可能被人藏起來了。




“一封信而已,不見了就不見了吧,你小師弟不是重新給你寫了一封了麼。”妻子杜鵑勸孫榮吃飯,孩子們餓著肚子呢。




杜鵑是回春堂上一任管事老杜大夫的閨女,孫榮與她育有一子一女,大兒子十歲小女兒八歲,夫妻二人結婚以來雖然偶爾為小事拌過嘴,但從沒真正紅過臉。




“哪能不見就不見了?”孫榮氣悶,不願與妻子爭執,沉著臉去了飯廳,落座後視線忽的一滯——杜鵑也是一頭短髮。




給孩子們一人夾了一塊肉,孫榮故作不經意地提到郵遞員:“他說收信的是個短頭髮的女同志,今天上班的我全問過了,輪休的人裡面有短頭髮的嗎?”




“好像有吧?”杜鵑模稜兩可道,她頓了頓,往嘴裡送了一口飯,“那封信又沒寫啥重要內容,你幹嘛費那個時間。”




孫榮擱了筷子,似是要說什麼,念及兩個孩子他暫時隱忍不發。吃過飯,杜鵑收桌洗碗,叫孫榮打水給孩子們洗臉。




杜鵑為什麼知道那封信沒寫重要內容?孫榮不想懷疑杜鵑,但種種證據皆指向了她。下午詢問女員工時,其中一個提了一嘴杜鵑,他當時沒放在心上。杜鵑管理著回春堂的後勤,平日裡不怎麼上櫃臺,魯達不認識她是正常的。




只是孫榮不懂,杜鵑藏信的動機。




哄著孩子們睡下,孫榮沉默地進了臥房,他們所住的回春堂格局與京市回春堂相似,前面看病後面住人。孫榮一家佔了三間房,電燈照得屋裡亮堂堂的,杜鵑在對著鏡子梳頭髮。




杜鵑原是一頭烏黑的長髮,做姑娘時綁兩條麻花辮,生了兒子後剪了短髮,孫榮看慣了她短髮的模樣,透過鏡子的倒影,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小師弟的信在你那對不對。”孫榮開門




見山道,“為什麼?()”




我拿你小師弟的信幹什麼?你魔怔了?6[(()”杜鵑擱了梳子拒不承認,“我跟你做了十幾年的夫妻,你就是這麼想我的?”




“正是因為我們做了十幾年的夫妻。”孫榮坐到杜鵑身側,緩和了語氣,“你那天在醫館,郵遞員送信時你剛好到櫃檯,那信你看了。”




孫榮每說一句,杜鵑的呼吸便緊一分,她的所作所為,孫榮全猜中了。




“信是我拿的。”杜鵑手抓著梳妝檯,面朝鏡子與鏡內孫榮的目光相對,她觸電般地低下了頭,“我不小心把信弄丟了,沒敢跟你說。”




察覺到杜鵑的躲閃,孫榮喉頭一陣苦澀:“真的丟了嗎?”




杜鵑嚥了咽口水:“真的。”




鏡內的孫榮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眼底一片清明:“丟了就丟了吧。”




說到此處,孫榮踢了一腳路上的石頭,褚歸在第二封信中告知了他第一封信的大致內容,除了報平安,他還找孫榮要了一份清單,當年褚正清託孫榮保管的藥材清單。




藥材的存在孫榮沒瞞著杜鵑,孫榮向褚歸道了個歉,杜鵑對藥材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他作為藥材的保管人、杜鵑的丈夫,亦難辭其咎。




所幸杜鵑雖動了心思,但未釀成大錯,孫榮連夜將藥材換了地方。孫榮與杜鵑相識近三十年,結婚十數年,為了夫妻情分和兩個孩子,他沒再追究第一封信的去向。




話說到這份上,褚歸大概明白了孫榮的來意,怪不得他背那麼大一個包袱。




“師傅留的藥材我全給你背來了。”孫榮拍拍身後的包袱,他的藥箱在褚歸肩上,否則他一個人又是藥箱又是包袱,真奈何不了腳下崎嶇的山路。




值得珍藏的藥材貴精不貴多,不知是用什麼密封的,褚歸竟沒聞到明顯的藥味。




澤安地勢較漳懷稍平,孫榮走得小腿肚子酸脹,氣喘吁吁地靠著一棵樹幹:“不行了,我得休息會兒。”




褚歸擰了水壺:“三師兄喝水。”




孫榮累得汗溼鬢角,接過水壺大口吞嚥,望著不見頭的山路,褚歸信上輕飄飄的兩個小時化作實際,孫榮方覺箇中艱辛。




“苦了你了。”孫榮還了水壺,褚歸身形比他瘦,走了山路卻不見疲色,顯然已經適應了,“你說說你,京市那麼好的前途你不待,偏往窮鄉僻壤跑。”




孫榮不是不贊成褚歸的抱負,但仍忍不住心疼,在他眼中,褚歸始終是多年前那個走路東倒西歪的細皮嫩肉的奶娃娃。




“不苦。”褚歸勾著嘴角,眼角眉梢滿是笑意,苦的是上輩子,他這輩子好得很。




喝了水,孫榮找偏僻的角落解決了生理問題,褚歸把水壺掛回腰間,挎著兩個藥箱接著上路:“三師兄你能在漳懷待多久?”




“本來是打算陪你過完年的。”信件是九月份的事,孫榮前後籌劃了三個多月,把該安排的安排妥了,硬生生擠出了一個月的時間,“不過你既然要跟師傅他們過年,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