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52章 第 52 章


 不過給我了,我也養不活。


 黃遇擺了下手,故作嫌棄:“還是你自己養著吧。”


 陳霧不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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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遇等他熾哥回來了,扯了會話就走了。


 孫子才給人當電燈泡。


 黃遇去了姜涼昭在這兒的臨時住所,姜涼昭之所以還沒走,是因為他當時去事故地的時候沒顧得上關車門,放在車裡的攝像機,保溫杯,定製垃圾桶,車掛件被偷了。


 就連前後座的坐墊都沒幸免。


 其他東西就算了,攝像機不能不找回來,裡面的自然人文能給他提供精神養分。


 人生按部就班,就這麼個保留下來可以喘氣的缺口了。


 這事完全可以交給下屬來查。


 但姜涼昭用它來作為再給自己放點假的理由了。


 姜涼昭的住所是鄉間小院,黃遇新鮮地東張西望,毫無預兆地發現他有片指甲受傷了,驚愕道:“昭兒你這怎麼搞的,也不處理一下,等著爛掉髮臭?”


 姜涼昭無所謂:“不是什麼大事。”


 黃遇多瞥幾眼,對真男人來說確實不算大事,可十指連心真男人也會落淚,他佩服地咂咂嘴,搬了個竹椅跟發小坐在院子裡。


 老樹搖擺著,不知哪來的雞糞還是豬糞味跑出來隨風飄舞,黃遇想吐:“你住得下去?”


 姜涼昭老神在在:“剛開始難聞,聞著聞著也還行。”


 “牛逼。”黃遇聊了會陳霧跟熾哥,冒出一句,“你妹回來了。”


 “知道。”姜涼昭看雲的形狀。


 黃遇伸直兩條大長腿隨意張開:“還沒走呢,八成是要等你回去,來個全家福。”


 姜涼昭輕笑:“免了吧,承受不起。”


 黃遇沒有姜涼昭那副優雅溫和的本領,他言辭犀利輕蔑:“那是你家,要走的也是姓季的。”


 “家?我都在公司睡了,經常加班。”姜涼昭按眉心,“季明川在國外搞了個軟件開發團隊,幾個同學一起。”


 黃遇反應不大:“哪來的啟動資金?”


 姜涼昭說:“獎學金跟兼職吧,第一桶金是自己編程的軟件,賣了個好價錢。”


 黃遇震驚得下巴要掉:“我靠,你還關注他事業?”


 姜涼昭看傻子似的看他:“我媽說的。”


 “丈母孃中意他那皮囊,又在一起生活了兩年多,估計都當半個兒子了。”黃遇嘴快地說完,提著心觀察發小,沒見到什麼異樣。


 黃遇拉著姜涼昭:“走吧,去喝酒。”


 姜涼昭平整的襯衫都被拉皺了,他悠閒道:“這裡有能喝酒的地方?別被下藥,丟財又失身,鬧上新聞,姜家黃家雙雙臉著地。”


 “管他呢。”黃遇搭上他肩膀,去場子裡削兩個人的架勢,“咱年輕時候是在哪混的,那可是春桂,那可是西德職高,咱怕個鳥!”


 姜涼昭彎了彎唇,他這個發小似乎走得慢一些。


 可以想停就停,想走就走,自由自在地欣賞著路途上的風景。


 喝上一口可樂,來兩句自以為的疼痛文學,永遠都可以有稚氣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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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遇跟姜涼昭乾杯的時候,晏為熾在給陳霧洗襪子。


 陳霧除了胳膊上的石膏,其他的傷都拿掉了紗布,露出正在癒合的大小傷口。


 第一次複查的評估是坐不了車,還得等一等。


 陳霧半躺著看新聞聯播,手機響了,他的注意力還在新聞上面,手劃了下屏幕,電話接通了,聽筒裡是村長驚惶的叫聲:“小霧!”


 明明在專注地看新聞,陳霧卻能在霎那間撤回心緒,關掉電視問:“怎麼了?”


 村長語無倫次被嚇到了。


 “你撫心口,深呼吸,慢一點。”陳霧引導著。


 村長一樣樣照做,略微平復的那一刻,老淚縱橫:“村裡來了一夥人,土匪一樣到處亂翻,我們種的樹跟山裡的那些樹都被破壞了,我們好幾個人想攔都被打了。”


 陳霧蹙起了眉心。


 “修好的路你都還沒走,讓那群惡人走了,不知道他們找什麼,找完田裡地裡山裡就闖我們家裡。”村長一大把年紀,哭得像個受欺負了的孩子。


 大山裡沒監控,村長就想拍下證據,哪知道被發現了,手機都給他砸爛了。


 其他人也就不敢偷拍了。


 這都是什麼年代了,還有小鬼子進村的場面。


 村長用別人的手機打給的陳霧,他記不住號碼,在他用來記一生瑣碎的小本子上寫了。


 “小霧,那群人還沒走,他們把村子圍起來了,報警有用嗎?”村長慌里慌張地找主心骨。


 “有沒有用都要報警。”陳霧找拖鞋穿上,“我現在還不能坐長途車,沒辦法趕回去。”


 村長停下哭聲:“小霧你,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坐車出了事,就快好了。”陳霧說,“你登記一下都有誰被打了,打了哪兒。”


 村長顫著手抹臉:“都不知道是誰幹的,也沒辦法要賠償啊。”


 “你先登記。”陳霧說。


 “行,我一會就挨家挨戶登記。”村長臥倒在牆邊,腿被踹得抽筋發軟,頭也破了,“你家老屋被翻得最嚴重,我晚點幫你整理一下。”


 “不要整理。”陳霧說,“是什麼樣就什麼樣。”


 村長扶著牆爬起來:“那我就把屋門弄弄吧,門都破了。”


 陳霧面對牆壁站立,視線集中在一顆突起的石灰顆粒上面:“破就破了吧,重新打一個就好了。“


 村長說一時半會找不了人。


 “會有人打的。”陳霧安撫了幾句掛掉,他找到手機上陌生號碼的未接來電,嘴角抿了起來。


 晏為熾拿著乾淨的溼襪子從洗手間出來:“你老家有事?”


 陳霧輕聲:“發現了。”


 晏為熾沒聽清楚:“發現了什麼?”


 陳霧摘下眼鏡擦了擦鏡片,發現自己好笑了。他轉身說:“阿熾,我給季明川打個電話。”


 晏為熾找衣架的動作驟然一停:“你怎麼知道他號碼的?”


 陳霧給晏為熾看陌生號碼:“這個。”


 晏為熾火冒三丈:“就打了一次,你怎麼聯想到他身上的?”


 “他還是原來的號碼,”陳霧趕緊解釋說,“我只是記性好,不是有意去記的。”


 晏為熾把溼襪子扔桌上,他能感受到陳霧此時的心情很差,很少有的情緒起伏這麼強烈,還是跟他不涉及的老家有關。


 也明白事有輕重緩急,現在不是吃醋的時候。


 “開免提。”晏為熾躁鬱地妥協。他媽的,當年就該無視那群咋咋呼呼的大爺大媽,拿扳手對著找死的季明川多敲幾下。


 陳霧撥打那串陌生號碼:“讓那些人走,你回村賠償,道歉,修補被破壞的所有東西。”


 季明川料定他會打過來,彷彿捏死了他的軟肋,淡淡道:“我都做了,你會跟我見一面嗎,哥。”


 陳霧:“不會。”


 季明川的呼吸聲瞬間就出現了紊亂的現象。


 “這是你應該做的。”陳霧的聲音還是一如往常的緩慢到給人一種溫吞感,只有和他生活的時間足夠長才能嗅出他的生氣,真正的生氣到了極點,“天亮之前村裡人沒有被你安頓好……你看著辦。”


 尾音還飄在半空就掛了。


 季明川面部陰沉扭曲,手機被他砸到了牆上,當場破裂:“多久沒見了,耍了我的賬沒清算,還當我是八|九歲。”


 幾分鐘後,拿了車鑰匙下樓,駕車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