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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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村的時候天色才有點暗淡,一頓飯吃完過了沒一會就全黑了,村裡不像大城市,早早就熄了燈。


 晏為熾隨便洗了個澡躺在鋪蓋著新棉被的木床上,他的精神高亢沒有睡意,幼年住過的小廟在深山裡,陳霧的老家則是四面環山,更加靜謐。


 小廟是空寧,這裡是煙火。


 “村長說你們這四季分明,春天到處都是花香,夏天樹上有桃子李子棗子,地裡有西瓜跟玉米,路邊的野果多到沒人吃,秋天牆頭掛金銀花,楓葉比火紅,冬天山裡的兔子松鼠見到人都不跑,”晏為熾把陳霧的手放在衣服裡給他捂著,“真的?”


 陳霧點點頭。


 晏為熾側身凝視他:“那你以後每年四個季節都要帶我來這裡。”


 陳霧枕著綿軟的枕頭:“想法是好的,可是工作了哪有時間啊,會越來越忙,越來越忙的。”


 晏為熾沉默了。


 “對不起,是我掃興了。”陳霧聲音輕輕的,“我們有時間就回來,沒時間就擠出時間,總要休息。”


 “你可別騙我。”晏為熾把陳霧撈到身上,摟著他與他親吻。


 陳霧的秋衣下襬沒一會就被撩了上去,他眼裡泛潮,懵懵的:“做啊?”


 晏為熾抵著他的鼻尖:“想。”


 但是不做。


 沒有在別人家來的癖好,影響發揮。


 陳霧被親得喘不過來氣,缺氧地趴在晏為熾心口,耳朵裡是他穿過胸腔跑出來的心跳,有力又強勁。


 “阿熾,我想下來。”陳霧手腳發軟地商量著。


 “就這麼睡。”晏為熾把被子拉了拉,對著陳霧露出來的腦袋親了好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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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外,村長輕手輕腳地扯著老伴回屋。


 老兩口坐在床頭說話。


 “明早燒什麼啊?”大媽自打吃了晚飯就開始糾結了。


 “稀飯打芋頭。”村長說,“再從罐子裡撈幾個鹹鴨蛋洗了切成一盤。”


 “那不夠吧,天冷餓得快,小霧飯量大,他對象倒是吃得沒他多,比他高一大截,那手臂肌肉一看就結實身體好。”大媽說著就往外走。


 村長叫她:“又出去幹嘛?”


 大媽不放心:“小霧他們那邊的窗戶沒關,我去給關上。”


 “黑燈瞎火的,你別把人嚇著。”村長嘮叨起來,“躺著吧,小霧孬啊,冷了不知道自己關。他明兒還要給老季上墳,讓我買了一大袋子百元大鈔跟銀元寶,夠老季在地底下吃喝了。”


 大媽不確定地說:“他弟上次回來去燒紙了嗎?我沒注意。”


 “燒個屁。”村長糙了句就嘆氣,“老季就指著小霧了。”


 生前靠大兒子擦洗餵飯喂水背出來曬太陽,死後還是靠他給自己燒錢。


 村長又羨慕上了。


 他一個活人羨慕死人,說出去都要被罵是不是不想好了,非要這麼晦氣。


 “你看他們的戒指了嗎,戴那手指頭上。”村長打開床頭櫃上的鐵皮罐,從裡面拿出一把花生剝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結婚了。”


 “沒結,我問了小霧對象。”大媽拿著把木梳子,對著掛在牆上的小鏡子梳了梳稀疏的白髮。


 村長佩服地瞅了她一眼,自己想問就是找不到機會。


 大媽頓時驕傲起來,透露了打聽來的其他情報:“一週年送的。”


 村長立即問道:“那是誰買的,小霧?”


 “他對象。”大媽說。


 村長不意外:“就算穿著小霧織的毛衣做的鞋子,跟我們這的人也不一樣,一看就是家境很好的人家才能培養出來的,不知道會不會有階級區分。”


 “都年輕,都有擔當,就算有苦難肯定也能一起挺過去,我挺看好的。”大媽把梳子放起來,打開雅霜摳了一塊擦擦臉跟手,關了燈摸黑進被窩,“後天就走了。”


 “再過段時間,幾個丫頭跟兔崽子們不就回來了。”村長說。


 大媽早就已經對這話不上心了:“算了吧,年年都說回,年年都回不來。”


 也不是有怨氣要責怪,這代人有房貸車貸還要教育孩子壓力大不容易,總有事各種各樣的事擋在回家的路上,時間一長,家門都不知道朝哪開了。


 生了一窩兒女,都在外地紮根了。他們去住過一陣子,不習慣像坐牢,太難受了就回來了。


 村長翻了個身:“不行,我腰疼,你把小霧帶的護腰拿給我。”


 “晚上帶著好睡啊?”大媽去給他找,“小霧買的那膏藥,聞著就是好東西,到時候寄給老大,他常年打電腦腰比你的還差,一點重東西都扛不動。”


 “一點好東西就想著給出去,我不給,我自己用。”村長板起個臉,“小霧送我的,他希望我長命百歲,那我不得朝著那個目標奮鬥?”


 大媽把護腰扔他身上:“你用你用。”


 一床浸滿了時光的舊棉花被子,老兩口發著脾氣你拽我扯了兩波,睡一塊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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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不知幾點,晏為熾猛然睜開眼睛:“院子裡是什麼聲音?”


 陳霧蜷縮著手腳窩在他懷裡,睡得迷迷糊糊的,聞言一下醒來:“小偷嗎?”


 “小偷?”晏為熾凝神去聽,“不像人。”


 陳霧想了想:“黃鼠狼吧。”


 晏為熾託著他的屁|股爬起來:“沒見過,我去看看。”


 陳霧:“……”


 被子一掀,暖氣跑了大半,晏為熾躺回去,操,好冷。


 手機上搜了看也是一樣的,沒必要看實物。


 晏為熾重新把陳霧抱到胸前:“黃鼠狼偷雞?”


 “偷的吧。”陳霧打了個哈欠,繼續睡。


 片刻後,晏為熾又聽到了悉悉索索的動靜,餵雞的瓷盆子還被撞得震了震。


 他最終還是去了。


 然後黑著個臉回來了:“哪有黃鼠狼,一根毛都沒見著。”


 “跑了啊。”陳霧頓頓地說,“看到人能不跑嗎,又不是傻子。”


 晏為熾捉他耳朵:“你是不是在笑我?”


 陳霧把頭搖成撥浪鼓:“沒有。”


 晏為熾撓陳霧癢癢肉,在他忍不住笑起來的時候,吻上他彎成月牙的眼睛。


 “記得明早帶你男朋友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