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58章 第 58 章

 姜家繼承人,亦是姜氏年輕有為的小姜總死於一場事故,只留下車子的殘骸和麵目全非的身體零件。


 有目擊車輛見證了他駕車途中突然失控撞上護欄爆炸的畫面,死訊是由姜氏親自宣佈的。


 新聞出來,一片譁然。


 外界唏噓不已,那麼個英俊多金還年輕,不濫交不墮落潔身自好品行端正的富家公子,上次在媒體平臺引起大流量是他出席新餐廳開業,脫下西服為一個要走光的女性遮擋的紳士畫面,怎麼就死了,可惜了。


 有錢人家各方面條件都出眾且沒定未婚妻,感情沒著落的,只有他。


 很多青睞他仰慕他的年輕女孩子無法接受。


 圈子裡的會從另一個角度去對待這個突發情況,姜家直系就姜涼昭跟龍鳳胎妹妹姜禧,不存在爭權的現象。


 他已經比其他家族一出生就被迫成為爭權奪勢棋子扔來扔去的子嗣要幸運,輕鬆太多,企業早晚是他的,姜家也是他的。


 然而他卻並沒有大展拳腳。


 連位子都沒坐上去,死於二十一歲生日前三天。


 要麼是姜家哪個旁支搞的鬼。


 要麼就是真的福厚命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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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瓢潑大雨裡的公墓比往日更冷寂,那是一種雨點再密集都敲打不開的死氣沉沉。


 送葬的賓客會被有心人關注,涉及到姜家在外的脈絡。


 晏氏則由晏嵐風的第一秘書代表她前來的。


 而晏家也有來人,老么要送發小最後一程,身邊是他護得很緊的眼珠子,林業界的新星。


 趙家是最受重視的私生子趙闊出席,林科院主任劉瑜陪同,


 餘家是餘總親自到場。黃家出面的是上個月就已經正式接管“聖瑞”的獨生子,姜少爺的另一個發小。


 排名在後的其他家族只有小部分是年輕一輩,大多都是家主,看的是姜董的面子,這背後還牽扯到生意與交情。


 所有人都是黑衣黑褲,胸前彆著一朵白菊。姜家的保鏢們手持黑傘立在他們身後一步,他們雙手交疊在身前垂下來。


 墓誌銘被雨水不斷沖洗,看不太清。


 老神父念著悼詞經文為年輕的死者祈禱,姜董看著蒼老了許多,姜太太被女兒挽著手,一家三口的身上攏著一股莫大的悲傷。


 旁邊是姜家的旁支代表,差不多有十來個,都在姜氏工作,他們的神情也是悲痛的。


 隨著老神父唸完,他從傘下出來,步履闌珊地上前,將一個十字架立在墓前。


 姜禧啜泣著走近,保鏢緊跟其後給她撐傘,她把手裡根莖快要被攥爛的鮮花放了上去,黑色裙襬上都是雨點。


 眾人陸續離開。


 感性的會想,你我皆是凡人,誰都預料不到未來。


 不論貧窮還是富有,都陷在世事無常的框架裡,人生不會一直按照你期待的或者你拒絕的方向走,能做的就是珍惜現在。


 這樣不痛不癢的感慨只限於一場葬禮。


 結束後回到各自的世界,繼續各自的步步為營不擇手段,各自的隨遇而安順其自然,各自的放縱糜|爛。


 就跟上學時候聽班主任開班會一樣。


 後悔奮鬥最多隻有一節課四十五分鐘的時間。


 也有忍不住含著淚回頭看的,愛好攝影的人,墓碑上卻是一張證件照,好像是在春桂讀職高時期的照片,看來是他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叮囑的律師,如果哪天他死了,就用哪張照片。


 從小就被定作繼承人的這批子弟早早就掌握了商場的常見玩法,同齡人的青春懵懂時期為夢裡的男女躁動羞澀,他們已經玩起了股票和投資,大多都在海外錢生錢,離了家族也能財務自由。


 據說姜涼昭的個人財產全捐了,不一定就經過了家裡的同意。


 溫文爾雅的性子,同樣有離經叛道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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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墓的墓碑周圍都種著花,一年四季有花開。


 送葬隊伍穿行而過,在這片幽靜之地留下了雜亂的印記和些許人的冷嘲玩味深謀計算,很快就被雨衝散。


 姜家的保鏢分別將賓客們一一送上車,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車一輛輛逆著雨勢揚長而去。


 “陳霧!”


 一聲略顯尖銳的叫聲突兀地響起,姜禧在雨裡奔跑過來,後面是追上來的保鏢,她不管不顧地質問陳霧,“明川沒辦法回國,是不是你乾的?”


 陳霧停在距離車不遠的地方,他的鏡片上飄了層淡淡的水霧,視線受到影響眼睛眯了起來。


 姜禧當成是挑釁,她嘴唇哆嗦著大叫:“果然是你讓熾哥哥乾的!”


 尚未走遠的賓客投來微妙的視線。


 原來姜家千金的男朋友不見人影,不在這個時期獻殷勤好好表現,原來是被困在了國外。


 有不分場合自我發洩的,自然也有不分場合打趣的。


 晏為熾揮開給他們撐傘的姜家保鏢,拿走那把黑傘,快步拉著陳霧往車那裡走。


 姜禧又跑到他們面前,風雨打在她顫抖的身上憔悴的臉上,一頭烏黑直髮緊貼著勾勒出的年輕緊緻線條:“有人設計陷害明川牽扯到一起毒|品走私,不讓他回國,他在職場的風評很好,連衝突都不會有。”


 說著就用一雙紅腫的眼睛瞪著陳霧,瞪著這個唯一跟明川有過瓜葛的人。


 “沒完了?”晏為熾的目光陰冷至極,“要瘋就上一邊瘋去。”


 姜禧瑟縮著讓開了位置。


 晏為熾從陳霧的口袋裡拿出鑰匙按了下,摸了摸他有點泛潮的髮尾:“進去等我。”


 陳霧上了車,他打開保溫杯喝了幾口熱水,擺動的雨刷器把眼前玻璃上的水跡颳了又有。


 一切都是模糊的,蜿蜒的,扭曲的。


 車外,晏為熾持傘轉過身,看著不依不饒追過來的姜禧。


 這時候的姜禧已經全身溼透了,她抱著手臂拒絕保鏢的傘,也不知道在發什麼瘋,衝著晏為熾說:“是陳霧讓你做的吧,只能是你了,你都聽他的,他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你一點自尊都沒有的,你一直都不清醒,你著魔了,春桂那時候是,現在更是,回了首城不想辦法回老宅,只窩在公館談情說愛,出國也不好好學有用的浪費時間,沒有志向沒有抱負,你早就忘了自己曾經走的是怎樣的一條路了……明川辜負過陳霧,幾年了你都沒忘記,你要報復可以,為什麼非要在這時候,我哥出事了,他都不能陪在我身邊,幫我家裡打點……”


 晏為熾乏味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就是個廢物,廢物能踩誰?”


 姜禧將嘴巴咬得出血:“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方法,我就知道,明川被陷害一定是陳霧的意思。”


 不清楚是被誰灌輸的思想,還是說過去在心底埋了個陳霧沒有真正的放下季明川,他們之間沒有結束的種子在這一刻破土而出,枝條肆意生長鑽進她的大腦心臟,侵蝕了她的正常思考能力。


 “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一定,”晏為熾挑著她的用詞重複,“邏輯混亂到這程度,我建議你先把病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