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第5章 第 5 章

 “在丁字堂。”吳成運沒想到她突然問起蕭矜,先是愣了一下,而後恍然大悟,湊過來小聲說:“你是打算與蕭矜結交?這倒也確實算個主意,若是真能與他稱兄道弟,劉全絕不敢動你,可蕭矜此人喜怒無常,行事混賬……”

 陸書瑾揚起一抹輕笑,搖搖頭並不多說。

 吳成運只覺得這個同桌太過高深莫測了,單看她的神色是完全猜不出來她在想什麼的,也不喜多說話,來了學堂就悶著頭看書,活像個書呆子。這幾日什麼話都勸過了,陸書瑾始終無動於衷,他只好道:“今日發放了院服,明日學府會舉行拜師禮,這是海舟學府一年一次的重要日子,蕭矜必不會缺席。”

 這句話對陸書瑾來說才是有用的,她轉了轉眼眸,起身對吳成運道了聲謝,而後直奔食肆吃飯去。

 下午劉全趁學堂人少的時候尋來,陸書瑾便將策論一併交給他,讓他再謄抄一遍,劉全粗略看了一遍紙上的內容,繼而歡喜離去。

 下學之後陸書瑾就拿著舍房的木牌前往後勤屋領院服。

 海舟學府的校徽是雪蓮,寓意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代表著莘莘學子們純正而堅定的求學意志。院服是月白的顏色,外面籠著一層雪白的軟紗,衣襟用寥寥幾條金絲線繡著蓮花的輪廓,衣袖和袍擺壓了一圈繡滿了鯉紋的墨綠色綢邊。另配一件較為厚實的棉白色外袍,下襬繡著大片瓣尖泛著些緋色的蓮,為天氣轉涼時秋冬所穿。

 這一套院服是海舟學府向雲城有名的繡坊訂製的,用料金貴繡工上等,摸上去柔軟如紗顏色又極為純正,穿在身上輕薄涼爽,正適夏季,是陸書瑾在姨母家也從不曾摸到過的昂貴衣裝。

 她剛將衣物收好,劉全就拄著柺棍找上了門。

 此人身殘志堅,先前為了來學府找陸書瑾的麻煩,愣是忍著痛跟爹孃說沒事,來了學府之後便不能找理由曠學,只好瘸著腿堅持上學。

 他先是假模假樣地誇了陸書瑾幾句,道她代寫的策論果然矇混過關,讓她再接著寫,順道遞上了今日夫子留的課餘題目,剩下的也不欲與她多說,又一瘸一拐的離開。

 這些課餘作業甲字堂也不是每日都有,所以陸書瑾晚上有空閒,將劉全拿來的題目細細琢磨,先寫了一篇細緻的註解,吹乾墨跡放到一旁,才又開始隨筆寫讓劉全拿去交差的注水文章,之後早早吹燈入眠。

 睡足了時辰,隔日陸書瑾早早醒來。

 海舟學府的規矩頭一條便是尊師重道,是以極其重視每年一度的拜師禮,要所有學生都要正衣冠,淨手焚香,結隊進入禮祠行拜師禮,所有學生都不得缺席,所以吳成運才會斷言蕭矜也在場。

 陸書瑾換上院服,將長髮束在方帽之中,輕捋一把垂在兩邊肩頭的長纓,雪白的軟紗彷彿將顏色印在她的面容上,顯得皮膚細膩潔淨。而她的眉毛又黑得純粹,眼眸更是像精心打磨的曜石般蒙上一層微光,就算臉上沒什麼表情卻沒有顯出拒人千里的冷淡,宛若盛著朝露的嫩葉,往簷下一站,襯出脫俗二字。

 一出門,屋外陸續趕往食肆的學生皆是一身月白院服,朝陽升起後的光芒偶爾在衣襟金絲線所繡的蓮上描繪一瞬,放眼望去如一朵朵蓮花簇擁,這景象極為賞心悅目。

 海舟學府到底是與眾不同的。

 陸書瑾跟著眾人在食肆吃了飯,便趕去禮祠,周圍是人也越來越多,皆站在禮祠堂前的空曠之地上。夫子們早早等在那處,每人身邊立著木牌,上面寫著各個學堂,學生們雖然站得散亂,但都尋著自己學堂的木牌站,也算是亂中有序。

 陸書瑾沒急著上前,站在不遠處往人群中眺望,掃了一圈並未見人,她也不著急,就站在樹下靜靜地等。

 學生陸續從她面前經過,偶有人側目朝她投來目光,飄過一兩句議論,認出她是今年招收的三個寒門學生之一。

 等了約莫一刻鐘,沒等到蕭矜,倒是將喬百廉給等來了,他看到陸書瑾一人立在樹下,便轉步走來。

 走到近處陸書瑾也看見了他,立刻往前迎了幾步,端正行禮,恭敬道:“先生安好。”

 禮節周到,天賦過人,模樣又幹淨漂亮,喬百廉是怎麼看怎麼滿意,笑容不知不覺就掛在臉上,溫聲問道:“何不進去,站在這裡作甚?”

 陸書瑾便道:“禮祠堂前人多略微喧鬧,易擾學生思考,便想先在此處將昨夜看書的疑點思慮清楚。”

 喬百廉作為夫子,自是要為學生解惑的,就問道:“有何疑問?”

 陸書瑾剛要開口,忽而聽到不遠處有人喊了一聲“蕭哥”,瞬間引走了她的注意力,她抬眼循聲看去,就在諸多身著月白院服的人中看到了蕭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