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95. 第 95 章 報仇

 總歸現在也不是胡鬧的時候, 還有正事要辦,儘管蕭矜心裡掀起滔天巨浪, 卻還是努力地把所有情緒按下去, 抱著陸書瑾平復了好一會兒才將她放開。

 還是依依不捨地在她的臉上親了幾口。

 他去拿了一件自己的披風,給陸書瑾披在身上,說是外面風大, 免得吹亂了她的發。

 陸書瑾乖巧地站著, 任由蕭矜給她穿衣,慢慢地繫上衣釦和衣帶, 然後又將帽兜給她罩上,說:“走吧, 咱們該出發了。”

 陸書瑾點頭,主動去牽起了他的手。

 蕭矜繃著嘴角, 不想讓自己顯出得意忘形的樣子來。

 他所說的出發,其實就是前去找賈崔。

 分散出去的隊伍到方才為止已經全部前來報信完畢,整個雲城已經被重新佔領,細算一下,蕭矜才發現那些守在城中的兵遠沒有一萬五的數量。

 少了四千不止。

 他意識到賈崔跟季朔廷謊報了數量, 其實他們帶來的兵根本就沒有三萬之多。

 在爭奪的過程中當然會有傷亡, 但能夠在百姓閉門不出,不用攻城,不用正面廝殺的情況下折損了最少的數量, 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蕭矜讓裴延統計人數, 他則帶著人前往青樓。

 賈崔在進城之後的大部分時間裡, 都是泡在青樓之中度過,沉醉在醉生夢死的溫柔鄉之中。

 寅時三刻,蕭矜進城的同一時間, 季朔廷帶著人在玉容館找到了喝得大醉的賈崔。

 他帶的兵守在玉容館的樓下,裡頭燈火通明,一進大堂就能看見他坐在其中,身邊圍坐著一圈女子,皆穿著細紗薄裙,歡笑晏晏地向賈崔勸酒。

 他生性粗暴,玉容館的女子沒少受罪,一旦伺候得不行他就直接動手,半點不憐惜女子身體嬌弱,先前還將一女子打得滿口吐血,半天爬不起來。

 玉容館的女子都怕他,卻又不敢不盡心服侍,只一個勁兒地灌酒,盼著灌醉了他之後他便摟著姑娘去房中睡覺,不會再磋磨其他人。

 季朔廷身著黑色長袍,手執一柄白玉摺扇,長髮冠玉,俊俏的面上帶著輕笑,頗有幾分風流才子的味道。

 往玉容館前一站,賈崔的侍衛就將他攔住。

 季朔廷沒說話,狀似隨意地揚了揚手中的扇子,忽而就有幾人鬼魅一般從天而降,悄無聲息地落到那些士兵的身後,動作整齊一致,左手捂住那些人的嘴,右手摸出的短刀往脖子上一劃,乾淨利落地殺了人。

 他往後撤了半步,躲過那些噴濺的血,低頭仔細往自己身上看了看,確認血跡沒有噴濺到身上之後,才有端起溫潤的笑意走進去。

 大堂之內樂聲交錯,女子們的勸酒聲和歡笑聲吵作一團,賈崔忙得不行,左邊喝一口美人遞來的酒,右邊吃一顆美人送來的果子,兩臂都抱著人,浪蕩至極。

 季朔廷的到來,很快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不少人頻頻投來目光。

 他走到賈崔面前,笑著道:“賈將軍當真風流快活,不論什麼關頭都不忘享受取樂。”

 賈崔睜開醉意朦朧的雙眼,瞧見是季朔廷,當即脾氣就不大好,“你來做什麼?”

 季朔廷看出來他醉了,並不計較,只道:“來告訴將軍一個好消息。”

 賈崔這些日子對季朔廷的不滿實在是太多了,又因為完全沒有表現和立功的機會,在雲城不管做什麼都要受季朔廷的限制,心裡早就憋著一股子怒火。

 一聽季朔廷說帶來了好消息,當即就猜到是世子成功取得虎符。

 不然還能有什麼好消息?

 賈崔一時間氣得厲害,無功可立,屆時就算是拿了虎符回去覆命,論功行賞時又哪還輪得到他賈崔?

 他一抬手,把面前的桌子給掀了,上頭的酒水果盤碎了一地,周圍的女子皆被嚇到,發出尖聲低呼。

 “滾!”賈崔反手給了方才還摟著親暱的女子一巴掌,罵道:“全都滾!”

 女子們恨紅了雙眼,又不敢反抗,屈辱地起身離開。

 不一會兒,周圍就散了個乾淨,就餘下還坐著不動的季朔廷,以及發瘋的賈崔。

 他藉著酒勁撒潑,將堂中的東西全給砸了,地上各種碎物混在一起,一片狼藉。

 “狗孃養的!”賈崔砸累了,又坐了下來,喘著粗氣罵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罵誰。

 季朔廷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把東西砸了個乾淨,見他消停了,才又笑著道:“將軍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賈崔瞥他一眼,陰陽怪氣道:“哪能如季大少爺,生來便是高門望族裡的嫡子,受家族庇護和器重,自然高枕無憂心無煩事。”

 “怎麼沒有,是人都會有煩心事,我還能是個例外不成?”季朔廷說。

 賈崔不甚在意,“是嗎?真是不知大族裡的嫡子心中煩憂與我們是否一樣。”

 季朔廷長長地嘆一口氣,眉梢染上愁苦,將手中的扇子展開來,說道:“你看,我這扇子今兒不小心沒拿穩落在地上,上頭這一角磕壞了,這玉種難尋,怕是很難再打一根同樣的扇骨了。”

 賈崔看著他那認真的樣子,立即就要發怒,“你是在拿我消遣不成?這點破事也算得上煩憂?”

 季朔廷無辜道:“賈將軍此言差矣,高官憂心權勢,商賈憂心財富,百姓憂心柴米油鹽,吃穿住行,誰的煩憂不算是正事?就拿將軍來說,你定是在心煩無處立功,難以嶄露頭角,回了京城之後沒有理由邀功,煩前途不明。而我,此前則一直在煩心究竟如何才能將你們手中取得虎符,將你們趕出雲城。”

 賈崔喝得糊塗,聽了這一長段話之後,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他豁然站起身,指著季朔廷的鼻子罵道:“你個小兔崽子,可算露出本來面目了!你從一開始就不是誠心想幫我們!季家已有幫扶六皇子的意向,你竟違揹你祖父之意,將季家前程置之不顧!我現在就起草書信,傳去京城!”

 季朔廷不慌不忙道:“將軍莫急,我帶來的好消息還沒說呢。”

 賈崔瞪著他,“不需你多言!”

 “當真?”季朔廷道:“看來將軍是早就知道世子領兵藏於火海,無人生還之事了?”

 “你說什麼?!”賈崔震驚大怒,當下就撲身而來,想一把拽住季朔廷的領子問個仔細。

 季朔廷原本坐著,見賈崔一靠近他瞬間朝後一翻,躲過賈崔的手臂,站起身又道:“還有,蕭矜已經進城,約莫用不了多久就會來找你了。”

 賈崔聽了這話,才真真給嚇出了一身的冷汗,硬生生把所有酒意嚇走,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

 他下意識朝外邊看去,卻見那大開的窗子外,竟是已經看不見那些原本守在門外的士兵了,他立即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已經超出想象!

 賈崔趕忙轉身,走了幾步將隨手掛在牆上的佩刀取下來,刀鞘扔下,露出鋒利的刀鋒來。

 他指著季朔廷怒聲道:“你們若是敢殺我,我手下的兵必將在雲城大開殺戒!且你在季家那邊也無法交差,季朔廷,你可要想想清楚!”

 “想不清楚的人是你,賈崔。”季朔廷的笑容覆上冷意,總算撕下了偽善的皮,眸光稍斂,顯出幾分輕蔑來,“你這種人能坐上將軍之位,就足以說明六皇子一黨都是些什麼貨色,我祖父一生為國,從不結黨營私,附庸任何黨羽,少拿季家與你們這些人並作一派。”

 賈崔厲聲道:“蕭家大勢已去,一個蕭矜能成什麼氣候!六殿下登基是遲早的事!”

 “今日不論皇位之爭,只殺你這罔顧人命,暴虐好功的下作小人。”季朔廷說完,便揚聲道:“來人!”

 彷彿就是等他這一聲命令,窗外候著的人同時跳進來,朝著季朔廷的身邊聚攏,個個動作迅速,右手一抖就握上一把鋒利的短彎刀。

 “賈崔,你若是真能活著從這個屋中走出去,我倒還能高看你一眼。”季朔廷往後退著,又道:“不過你只要不想著逃出去,我還是能暫時留你一條命的。”

 到現在這種時候了,賈崔哪裡還能聽進去他的話,掄起大刀便要殺出重圍,想著逃出去。

 可這些到底是季家養出來的精銳暗衛,而賈崔此人又是個縱情享樂之人,吃不得什麼苦,在武學方面也一般,如何能是這些人的對手?

 不過幾個回合,賈崔身上就捱了不少刀口,但都不是致命傷。

 季朔廷站在門邊,搖著扇子一派悠哉的模樣看著,心中忍不住感慨。

 有時候這世道就是這樣,分明是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廢物,喜怒無常殘忍暴戾,殺人時眼睛都不眨,慣會折磨別人取樂,這種人就能夠輕易掌管萬兵,肆意殺害尋常百姓。

 這便是人人爭得頭破血流,都要追逐的權力。

 有了權力傍身,再下作的雜種,都能被捧為人上人。

 賈崔堅持不了多久,身上的傷讓他疼痛難忍,最終發現只要他不往床邊靠,那些人就不會向他進攻。

 他累得大喘氣,在邊上坐下來,身上傷口流出的血流在地上,狼狽不堪。

 季朔廷見他消停了,也找了個椅子隨意地坐下來,勸說:“歇會兒吧,待會兒有的你受累的。”

 【寅正二刻】

 蔣宅燈火俱熄,連下人都歇下,整個宅中沒有任何人活動的聲音,但睡著的人卻沒幾個。

 今晚的街道不安寧,雲城大多百姓都躲在屋中,睜眼難眠。

 蔣宿卻是個例外,他睡得很香。

 倒不是不擔心蕭矜和陸書瑾他們,只是他再憂慮,睡意來了還是擋不住,況且這些日子他一直兩頭跑。

 白日裡去陸書瑾那邊喂小貓,晚上回來了,還要接著喂家裡的這隻狗。

 起初他爹見他受了那麼重的傷,嚴厲禁止他不準在出門,但是蔣宿小時候就在後院的牆角處挖了狗洞,早上天還沒亮他就鑽狗洞跑出去。

 晚上再鑽狗洞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