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95. 第 95 章 報仇

 賈崔一下子驚愣住。

 陸書瑾笑了笑,眼裡全是冰冷的嘲意,“賈將軍,還認得我嗎?”

 “你……”賈崔看著她,腦子整個卡住,“你是個女人?”

 “賈將軍不是最看不起女子嗎?先前說女子無用,命比草賤,只有繁衍子嗣之用,從那時起,我便很好奇,不知賈將軍在得知你被你最看不起的女子耍得團團轉,折損那麼多士兵的時,會是什麼反應。”

 陸書瑾邊說著,邊解下了身上的披風,她纏著雪紗長裙,黛眉紅唇,杏眼濃黑而明亮,即便是站在這一片狼藉之中也像是不染纖塵的明月般。

 美麗,乾淨,像是毫無攻擊力的乖順美人。

 她看著賈崔,說道:“不過以你那個塞滿豬食的腦袋,恐怕壓根想不明白究竟是在什麼地方被我矇騙了吧?你也不會知道你的那個同夥究竟是如何帶著一般的士兵命喪黃泉。”

 “因為賈將軍你,實在是一個無知又愚昧,醜陋不堪入目的蠢貨。”

 陸書瑾紅唇微動,用平靜的語氣緩慢地說出這句話。

 她想罵賈崔的這句話,忍了很久。

 彷彿幾個響亮無比的耳光甩在賈崔的臉上,他赤紅的雙目幾乎瞪得裂開來,用堪稱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盯著陸書瑾。

 他輕賤女子,從不會讓任何女人在他面前造次,在京中時也養了不少外室小妾,不過都是隨手贈出的玩意兒,喜歡了就抱去被窩,不喜歡了就給幾兩銀子隨意打發,但凡有蹬鼻子上臉的,都直接亂棍打死,管殺不管埋。

 何曾有哪個女子敢站在他面前如此辱罵他?

 他也更接受不了自己被一個女子所矇騙,不僅折損了一般的士兵,連帶著世子也賠了命。

 賈崔氣得胸口一陣陣泛著疼,幾乎要吐血,脖子上的青筋盡現。

 他怒吼一聲起身,提著刀就朝陸書瑾砍去,恨不能一刀砍了她的頭顱解恨。

 可誰知他剛爬起來,蕭矜就抬拳上前,一把抓住他持刀的手腕。

 少年的力氣大得驚人,氣勢也十分凌厲,手腕被握住的瞬間,賈崔感到像是鐵拷夾住了手腕,緊接著將他的手臂往前猛地一拽,下一刻膝蓋就重重地撞到他的肋骨之處,巨大的痛苦襲來,賈崔在這一個剎那雙腿就發軟,疼出一身的汗來。

 但是還沒完,蕭矜的招數很連貫,賈崔身子彎曲的同時,他的肘擊狠厲地落在賈崔的後脖頸,隨後腿窩被巨石砸了一下似的,於是整個人都站不住了,痛楚鋪天蓋地地襲來,賈崔一邊往地上跪,一邊嘔吐喝盡肚子裡的酒水。

 蕭矜露出嫌棄的表情,一連往後退了好幾個大步,連帶著拽上了陸書瑾。

 喝進去的酒混著果子和下酒菜在賈崔的胃裡悶了許久,再被吐出來之後有一股難以形容的臭味,蕭矜平日裡都是泡在香罐子裡的,哪能聞這東西,加之心裡也萬分嫌惡,當即一刻也呆不下去,趕緊帶著陸書瑾離開。

 季朔廷還驚訝著一張臉,看著兩人出去,他也趕忙跟了出去。

 外面風大,蕭矜又在給陸書瑾披衣。

 季朔廷走過去,奇怪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這事竟然瞞著我?”

 但是很快,他又斂了所有驚訝的情緒,說道:“也合該如此,老早我就覺得陸書瑾的模樣看起來實在有些陰柔,有時看她當真會產生一種是姑娘的錯覺,只是從未想過她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當真敢扮作男子去海舟學府讀書。”

 陸書瑾忍不住笑了,說道:“那是因為我當初來雲城的時候手頭實在是太過拮据,正好看見海舟學府招收寒門,便試著考了一下。”

 蕭矜說:“我猜也是,你那會兒實在是太窮,我有好幾次都擔心你會跟城北的乞丐搶飯吃。”

 陸書瑾低聲,認真地回答:“那倒不至於,我雖然窮,但每日三個餅子,還是能吃飽的。”

 蕭矜想起最初的那段日子,他的確是常常看到陸書瑾抱著個乾巴巴的餅子啃,不由泛起一陣陣心疼來,目光一軟,指尖往她鼻子上點了點,沒說話。

 “咳咳……”季朔廷十分不合時宜地咳嗽兩聲,打斷二人的旖旎,說道:“不過你能將身份瞞得這樣緊,也算是你的本事,蕭老四是如何發現的?”

 “說來話長,得空再細說。”蕭矜將這個話題暫時撂下,喊了人進去把賈崔給押走,帶著前往城北的城門。

 賈崔吐了半晌,被人用繩子將雙臂綁到身後去,身上那些刀口仍流著血,被繩子一勒嵌進血肉裡,疼得厲害。

 他試圖掙扎,但蕭矜踹在他腿窩的那一腳,幾乎把他的腿關節給踹斷,麻木之後就是劇烈的痛,導致他稍稍一用力就面容痛到扭曲。

 但押他的人極為粗暴,推搡著讓他快步行走,這一路走到城北的城門,他渾身的衣衫都疼得溼透,身體不住顫抖,堪稱一場極大的刑罰。

 幾人到了城門邊上時,蔣宿已經等在那裡。

 他最先看到蕭矜,在見到他的瞬間,眼淚就往下淌,似乎想奔跑過來擁抱他,卻在跑了兩步之後牽扯肋骨的傷痛,又不得不慢下來。

 蕭矜笑著朝他走過去,展臂給他一個擁抱,嘉獎似地拍著他的後背,說:“蔣宿,你小子做得不錯啊,是個男人。”

 蔣宿泣不成聲。

 這段時日裡,所有焦慮,憂心與怨懟,在蕭矜的這一個擁抱中,一句笑著嘉獎的話裡,化作烏有。

 他哭著說:“蕭哥,幸好你平安歸來。”

 蕭矜說:“辛苦。”

 他與蔣宿短暫地擁抱了一下就分開,季朔廷就從後面走過來,笑他,“多大的人了,說哭就哭,跟幾歲的小孩一樣。”

 蔣宿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含著淚嘿嘿笑了一下。

 季朔廷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說道:“先前跟你說過,賈崔打在你身上的拳頭,終有一日會讓你還回去,現在就是你還回去的時候,身體好些了嗎?可能動手?”

 蔣宿下意識按了按還在痛的肋骨,但轉眼一看到後頭渾身是血喘著粗氣的賈崔,立即堅定地點頭。

 心說他就是豁斷這幾根肋骨,也得狠狠揍賈崔一頓解氣。

 季朔廷微微偏頭,“去吧,打死也沒事,隨便打。”

 蔣宿記恨他已經記恨許久,擼起袖子大步上前,壓根就沒注意到站在不遠處的陸書瑾。

 他雖不怎麼習武,但之前為了能夠跟別人打架佔上風,他特意練過臂力,有段時間日日拎著米袋鍛鍊。

 他走到賈崔面前,賈崔就瞪他,兇道:“你想做什麼?”

 先前捱打的時候,賈崔也是這個表情,讓蔣宿在一瞬間有些瑟縮,但他回頭看了一眼,蕭矜與季朔廷並排站著,對著他笑,像是期待他動手。

 蔣宿當即膽子又肥了,握緊拳頭,頭一下就正對著他的鼻子砸去,兇得不行,“揍你!”

 他的傷雖然好了大半,但之前捱打的畫面仍歷歷在目,尤其記得賈崔踢他的肚子,拳頭打他的腦袋,蔣宿回憶著那些恐怖的記憶,有樣學樣地全部還給賈崔。

 一開始賈崔還能忍得住,但蔣宿連續幾拳都落在他的鼻樑上,無法忍受的痛苦讓他慘叫出聲,鼻血奔湧而下,一拳拳砸下去血液就四濺開來,於是他的臉上,嘴上,牙齒裡都是血。

 蔣宿踹他的肚子,賈崔的肚子就硬邦邦的,彷彿憑他的力氣無法重創。

 於是他的招數不再君子,對著賈崔的襠下猛地踢了過去!

 賈崔根本扛不住這一下,發出一聲極其淒厲的慘叫,想用手捂住襠部,卻又因為被繩子捆得死死的,一掙扎繩子又勒緊傷口的肉中,一時間渾身上下沒有哪一處是不痛的。

 他雙腿一軟跪在地上,蜷縮起了身子。

 蔣宿見狀,乘勝追擊,對著那塊地方迅猛地連出幾腳,賈崔痛到失聲,扭曲著臉大張著嘴,卻發不出什麼聲音來,像是被抹了脖子的雞,瘋狂抽搐起來。

 他這模樣哪還有一點當初進城時,耍盡將軍權勢的威風,只叫人覺得大快人心。

 蕭矜和季朔廷見狀,兩人小聲議論著。

 “這小子……”

 “確實狠。”

 賈崔硬生生疼暈過去,蔣宿才收了手。

 他只覺得解氣極了,身上出了汗,卻又無比舒坦,臉上又全是淚水,是回憶自己挨賈崔的揍時流出來的。

 陸書瑾見他用袖子抹,於是拿出一塊錦帕遞上去,“用這個擦吧。”

 她注意到蔣宿方才完全沒看她,似乎把她當成了一個陌生人,視線根本沒落在她臉上。

 這錦帕一遞,蔣宿接過去的瞬間抬頭看了陸書瑾,他眼睛猛地瞪大,整個人都僵住。

 這反應很直白,讓陸書瑾感到些許扭捏,她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開口解釋,“對不住啊蔣宿,一直都……”

 “陸書瑾!!”蔣宿打斷了她的話,發出一聲悽悽的叫喊。

 陸書瑾沒想到他突然喊那麼大聲,給嚇了一跳,“啊?”

 “那個狗孃養的對你做了什麼!你被抓走之後……”蔣宿遭受了晴天霹靂,也不知道是誤會了什麼,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潰,嚎啕大哭,哀哀道:“我對不住你啊,我當初就應該拼死把你留下,怎麼能讓你受到這種羞辱!”

 “不是……”陸書瑾趕忙插話解釋。

 “不是什麼不是!我就知道你去了肯定沒有什麼好日子過!這個肥頭大耳的淫賊是不是看你細皮嫩肉的,所以才迫使你穿上女子的衣裳取悅他?!”

 “沒有啊,我——”

 “啊——!!”他仰天長嘯,赤紅雙目轉身,直奔暈死過去的賈崔而去,大喊道:“我殺了這個狗賊!”

 途中被蕭矜一把給抱起來,罵道:“豬頭,你先冷靜點!” .w.com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