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莘 作品

21. 第 21 章 吻她

 晚上奚漫從外面逛街回來, 簡灼白還沒下班。

 她給蜥蜴餵了晚飯,又在客廳裡陪它玩,心裡想著明天第一天入職。

 牆上的指針指向九點, 奚漫打算回房間。

 剛走到開關處,打算關掉一樓的燈,傳來一陣開門聲。

 蜥蜴汪汪叫了兩聲, 歡快地搖著尾巴迎過去。

 張姨沒在,今晚他們倆不需要假裝感情好,她因為偷偷入職簡馳的事心裡發虛,怕他會問, 便打算不理他, 直接去樓上。

 她走到電梯口, 想起今天下午新買的衣服還在沙發上, 又折回來取。

 男人已經進客廳, 西裝外套隨意丟在一邊, 人倚在沙發靠背上。

 許是覺得熱,白皙修長的手扯鬆了胸前的領帶,緊接著倒頭躺在了沙發上。

 他身高腿長,躺下後襯得沙發空間短□□仄,小腿以下的位置幾乎完全垂下來。

 奚漫發現他沒換拖鞋,燈光映襯下,那雙昂貴的尖頭革履烏黑鋥亮。

 他臉頰原本是冷白的膚色, 此刻透著些紅潤。

 隨著奚漫走近, 有酒氣撲面而來。

 看樣子喝了不少。

 注意到自己的新衣服被他壓在身下,奚漫瞳孔驀地放大,疾步上前,扯住衣服的包裝袋。

 他壓得太緊, 奚漫扯不出來。

 隨著拉扯的動作,沙發上的男人緩緩睜眼,目光清明中透著少許茫然,乾淨又純粹,像個無辜被驚擾的孩童。

 奚漫神情微恙,指了下包裝袋:“你起來一下,壓著我衣服了。”

 男人自覺抬起了脊背,奚漫輕鬆把衣服拿回來。

 轉身欲走,想了想,她又轉頭打算提醒他回自己房裡睡。

 一抬眼,發現男人的目光仍落在她身上。

 他的眼神清澈見底,不摻雜任何情感,就那麼看著她。

 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樣子,奚漫到嘴的話卡了殼,忘記要說什麼。

 “我想喝水。”他倏而開口,期待地看著奚漫。

 客廳裡空氣凝滯了兩秒,奚漫不確定地指了指自己:“我是誰?”

 “我想喝水。”

 “……”

 她又伸出一根手指過去,在他眼前晃了晃,感覺他目光的追隨,又問:“這是幾?”

 “我想喝水。”

 “……”好呆哦。

 奚漫看向旁邊坐著的蜥蜴,做了個“噓”的動作,壓低聲音說:“真醉了,醉得不輕。”

 蜥蜴:“……”

 簡灼白等的有些不耐了,聲音拔高:“我要喝水!”

 他這副樣子,很像幼兒園裡鬧著吃糖的小屁孩。

 喝醉酒居然反差這麼大,奚漫覺得有趣,想拿手機給他錄下來,又怕他再催,只好軟下語氣:“好好好,等著,我去給你倒水。”

 她把手上的衣服放在單人沙發上,走進廚房,拿一瓶純淨水倒進加熱杯裡,加熱到合適的溫度,又從冰箱裡取了蜂蜜兌進去,希望能解點酒。

 折回來,簡灼白仍在沙發上躺著,閉著眼不知道睡著沒有。

 她輕輕問了句:“還喝水嗎?”

 男人睜開眼,看到她手裡的水坐起來。

 是真的渴了,他接過來一口氣把杯裡的水喝乾淨。

 水杯遞還回去的時候,他舔了下唇,後知後覺品嚐到一絲甜味。

 奚漫看看空杯子,問他:“還喝嗎?”

 “困。”他答非所問。

 奚漫看他這副樣子,也不一定能摸到自己的房間去睡。

 如果送他回房間,他這麼大個子她也扶不動。

 反正今晚張姨不在,看到沙發上的毯子,奚漫扯過來給他搭在身上:“最近天也不冷,你今晚就在這兒睡吧。”

 簡灼白聽話地重新躺了下來。

 這人喝醉的樣子還挺乖,也不撒酒瘋,不鬧騰。

 酒品很不錯,比他清醒的時候可愛多了。

 奚漫正打算上樓,沒走兩步,手腕驀地被男人有力的指骨攥住。

 他重新睜開了眼,見奚漫側目,星燦般明亮的眸子望著她:“講故事。”

 奚漫:“?”

 有沒有搞錯,真把自己當寶寶了?!

 她哪會講什麼故事,試圖掙脫他的手。

 然而男人緊緊攥著,她一用力腕上扯的生疼。

 奚漫被搞得沒脾氣了:“好好好,講故事,你弄疼我了,先放手。”

 簡灼白這才放開她。

 奚漫揉著泛紅的手腕,狠狠剜他一眼。

 男人仍舊頂著那雙純粹的眼神,再次變身復讀機:“講故事。”

 奚漫在沙發旁的長絨地毯上盤膝坐下,有點發愁,她真不會講故事。

 看著男人期待的目光,她清清嗓子:“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個大別墅,別墅裡有個小仙女在給小傻子講故事。講的是什麼呢?講的是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個大別墅,別墅裡有個小仙女在給傻小子講故事。小仙女講的是什麼呢?講的是從前有座山……”

 “不聽這個!”簡灼白皺起了眉頭。

 ……也不傻嘛。

 奚漫咬了咬唇,一臉無辜:“我只會講這個。”

 奚漫從小就不聽故事。

 母親去世的早,父親工作又忙,沒有人給她講故事。

 有時候父親終於空閒陪陪她,她就讓父親守在床邊,聽她分享最近身邊發生的事。

 她攢了好多好多話要和父親說,沒有時間聽故事。

 有時候聊著聊著,也就睡著了。

 奚漫想了想,提議道:“不然咱們聊聊天吧,講講今天有哪些開心或者不開心的事情?我先來吧,我今天找到工作了,還買了新衣服,挺開心的。你呢?”

 簡灼白認真回憶了一下:“不開心,也開心。”

 “為什麼?”

 “見到那些人就不開心,看到他們懊悔,痛哭流涕,又開心了。”

 “他們是誰?”

 “攻擊我,責備我,把我當成罪人,逼我出國的人。”

 奚漫臉上的表情僵住,眼中浮現一絲愕然。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談到當年突然出國的原因。

 七年前他走的時候,才只是個高中生,能做什麼天大的錯事?

 那些人為什麼會這樣對他?

 原來他當初是被別人逼走的。

 過往的回憶在腦海中重現,奚漫指尖顫了顫,那些被她深埋心底,時刻壓抑著的某種情愫似要掙脫枷鎖,讓她無法控制。

 好像終於抓住了某個重要信息,奚漫忽然握住他的手臂:“所以你當初一聲不響的走,是有自己的苦衷?”

 她長睫微翕,聲音也越發低了,似在自言自語,“你有別的原因,不是他們說的那樣……”

 男人望著緊緊抓著他手臂的蔥白纖手,掌心落在她的手背上,握住:“你怎麼了?”

 奚漫察覺失態,忙收回手,偏過頭去,勉強笑了下:“沒事,其實一直覺得挺對不起你的,還以為是因為我對你態度不好,你煩我了,所以才出國的。現在說開了,就好了。”

 她忽然覺得有點窘迫,垂著睫毛沒敢看他,“我這麼想,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簡灼白不知何時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修長指節輕輕挑起她的下頜。

 奚漫被迫抬起頭,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正認真地望著她,裡面清晰映出她的身影。

 耳畔傳來男人低沉悅耳的聲音:“我不煩你。”

 他冷峻英雋的臉一點點靠了過來,看著男人性感好看的薄唇離自己越來越近,她怔愣間收斂了呼吸,整個人定在那。

 直到感覺唇上傳來溫軟的觸感,她驚得睜大眼睛,一瞬間她只覺得頭皮發麻,大腦空白。

 他碰一下還不退開,奚漫亂了呼吸,心跳不受控制地在胸腔裡亂竄。她下意識想要偏頭去躲,後腦驀地被男人的大掌禁錮,令她動彈不得。

 那兩道薄唇也趁機越發深重地壓過來,在她的唇瓣間輾轉。

 毫無技巧的廝摩,卻無端讓人覺得溫柔,似被小心呵護一般,輕易沉淪。

 “汪汪!”蜥蜴搖著尾巴,看著眼前的兩個人。

 奚漫的理智瞬間回籠,急得用力推開他,迅速從地上起身,後退兩步,又羞又惱:“喝醉了就能耍流氓嗎?”

 簡灼白像是沒聽見一樣,倒頭重新躺回沙發上,睡了。

 奚漫看著他此刻的樣子,嘴裡緊跟著的那句“混蛋”硬生生嚥了回去。

 他喝醉了,而她卻是清醒的。

 剛剛她在做什麼?如果不是蜥蜴突然出聲,她不見得會推開他。

 奚漫臉頰紅得發燙,心亂如麻,轉頭跑向了樓。

 直到反鎖臥室的門,背抵在門上,她如同一條快要脫水的魚,張著嘴大口呼吸。

 指腹落在唇瓣,腦海中剛才的吻揮之不去。

 平復好一會兒,奚漫還想著剛才簡灼白的話。

 閉上眼,七年前那些人的議論聲猶在耳畔。

 ——“簡灼白氣場那麼強的人,我們跟他說句話都得小心翼翼,偏偏在她跟前嬉皮笑臉,沒半點架子。能追她兩年都不錯了,她真是不識好歹,還指望人家一直慣著她,以為自己是誰呢?現在把人氣走了吧?”

 ——“簡灼白離開前的那個週五,在學校一句話都沒跟奚漫說過,當時我就覺得他們倆不對勁,還以為只是吵架了,誰知緊接著簡灼白就走了。說這事跟奚漫沒關係,反正我不信。”

 ——“簡灼白可是簡馳集團的二公子,家世不比奚漫差,憑什麼一直哄著她?奚漫這麼沒分寸,他肯定是耐心用盡,覺得煩了,所以才走的。”

 ——“奚家工程上害死了人,現在名聲都臭了,外面人人喊打,如今她把對她最好的簡灼白也氣走了,以後看她還怎麼有臉在學校繼續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