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蘸雪 作品

第7章 第七章

 最後言俏俏與這位叫林琅的姑娘住在了一個屋。

 她不擅長客套寒暄,好在林琅此人也不愛理人,二人倒是井水不犯河水。

 林琅佔了唯一的一把椅子,言俏俏只好慢慢在床尾坐下,雙膝因行走久了而變得麻木僵硬。

 她咬著唇忍痛揉了片刻,才叫膝上的血液稍微通暢一些,能彎曲著搭在床邊。

 言俏俏瞥了正閉眼休息的林琅一眼,才偷偷張開另一隻手,露出掌心的糖。

 因長時間攥著,包裹的金紙將女子細嫩掌心壓出幾條雜亂的紅痕。

 她擅木雕,本不是易出手汗的人,此時掌心都略微溼潤,可見一路的忐忑不安。

 想到那隻攏著糖的手,言俏俏猛一閉眼,再不想多看,將糖胡亂收進灰青色小腰包之中。

 倘若、倘若如柳潔所說,陛下真的召她去雲機殿近身伺候,可如何是好。

 正躊躇時,門口傳來叩門聲:“言二小姐。”

 言俏俏一個激靈睜開眼,便發覺林琅正用一種冷漠的眼神看著自己,大概是覺得被叩門聲打擾到。

 而門外的人又是為她而來。

 言俏俏略帶歉疚地起身,緊繃著腫痛的雙腿去應門。

 林琅轉著手中不知哪裡摸來的一支狼毫筆,望著窗外濃郁的夏意,好似完全不在意周圍發生的事。

 打開門,才知是崔公公請來的女太醫,特地來為言俏俏治傷。

 她膝上本就有未散去的淤血,園子裡跪那一下無異於雪上加霜。

 挽起褲腿,瞧見那兩處濃重的青紫,還似夾雜著深淺不一的血色,連見多識廣的女醫都蹙起眉。

 屋子不大,林琅餘光一瞥便看見了,手裡轉動的毛筆一頓,才知她原是真的有傷在身,而非嬌氣千金裝模作樣。

 問起緣由,言俏俏只說不小心磕的,畢竟她既不能向外人數落李氏的不是,也不能承認自個兒是見到聖駕受了驚嚇。

 女醫顯然不信,卻也沒逼問,只將言俏俏兩條雪白的細腿翻來覆去地觀察。

 儘管在場盡是女子,言俏俏都有些不好意思,忙拉下自己的裙襬:“只有膝蓋是疼的。”

 女醫終於收手,拿出幾瓶準備好的膏藥,邊道:“言小姐見諒,我稍後需向陛下覆命,因而得檢查仔細些。”

 新帝心思難猜,她不敢不做萬全準備。

 向陛下覆命……

 言俏俏腦子裡盤旋著這幾個字,一顆心又重新提起來。

 又是賞糖安慰,又是派太醫診治。

 素未謀面的新帝對她越好,言俏俏心裡便越惶惑。

 須知天底下沒有白得的好處——這話還是小九教的。

 她身無長物,新帝圖的什麼,再明顯不過。

 直到女醫替她上完藥離去,言俏俏還沒能從緊張中回過神。

 不知不覺到了午時,宮中有報時的鐘聲響起。

 門再次被敲響,只是這回言俏俏還沒從床上下去,林琅便動靜頗大地起身,率先拉開了門。

 原來是送飯食的宮人。

 在吉安伯府時,林媽媽在院中砌了土灶,自己開火做飯。

 林媽媽病倒後,言俏俏便只好自己下廚。

 可她廚藝奇差,常常不是忘了放鹽,便是一不留神放了兩遍,難以下嚥。

 聞到飯菜香味,言俏俏心神漸漸安定,與林琅面對面坐著吃飯。

 不知她們的伙食是不是也和宮婢一樣,但言俏俏覺得味道很不錯。

 之後言俏俏便在屋子裡休息,礙於林琅兇悍,柳潔等人也不敢前來打擾。

 直到未時,雲機殿的方向來了三四個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