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的盛宴 作品

68. 第68章 發瘋,本就是逢場作戲.而已……

 面具後,他的目光膠著在她臉上,近乎貪婪地一點點打量她,想看看她與之前有什麼不同。

 “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

 “沒什麼。”

 景走到床前來。

 見她挪著似乎想坐起來,又一直坐不起來,便過去扶起她,又拿了個軟枕放在她身後。

 “你這趟出海,有什麼所見所聞,可有感觸?”

 景看著她道:“很壯觀,雖然簡陋,但已具規模,上面有很多洋人,他們自稱來自大西洋,那些走私的海商們則稱他們為佛郎機人,但實際上他們並不是一個國家,而是許多小國之民一起組成的商隊。”

 顏青棠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那些洋商在島上建了可以住人的屋子,還組成了巡邏隊,歸他們所說的巡查廳管,島上還有稅廳和交易所。交易所就是負責交易貨物的地方,有點類似牙行,至於稅廳,則和交易所開在一起,但凡在島上出進貨物,都必須給稅廳交稅。”

 若只聽前面的話,顏青棠還沒覺得有什麼,可聽到‘稅’這個字。

 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在大梁只有朝廷有權利向百姓徵收稅賦,一些番邦來的洋商,你來交易貨物也就罷,憑什麼在此收稅?

 “那裡離大梁海岸遠嗎?”

 景知道她聽出了重點,道:“遠倒是不遠,出海後,半日就可到。那座島也不光只有洋商,還有許多附近沿海小國的商人。他們從這裡買到貨物,再運往文萊、暹羅、呂宋、爪哇、倭國和滿刺加等地,或是售賣,或是換成大梁需要的貨物,再運回這座島……”

 說著,他頓了頓,“此時我空口說,你大概也不清楚具體,改日我拿一張海圖來給你看。”

 “這些我知不知道無所謂,你和欽差大人知道就行了。”

 這些地方離顏青棠太遠了,她根本夠不著,但通過景的言語,她能感受出‘洋商在大梁近海濱收稅’此舉,必然觸動了欽差和太子的心絃,他們之後肯定會有大動作,但這件事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她哪裡知道,紀景行這趟出海,確實有很多感悟,也有很多想法,這些想法正待實施。

 其實他是很忙的,舊事未畢,又添無數新事,本是興致勃勃,哪知回來後面對的卻是人去樓空,伊人不見的場景,於是便被怒火衝昏了頭,幸虧有暗鋒提醒他,他才恢復理智。

 “對了,顏瀚海跟我說……”

 她把顏瀚海所說的事,跟他說了一遍。

 紀景行想,周黨一系的人也不是不能用,畢竟他們要做的事,與他的一些想法殊途同歸,便道:“你可以把那些賬冊交給他們,太子殿下那已經著手準備處理這件事了。”

 顏青棠倒也沒詫異,說:“那行,我明日就給他。”

 室中安靜下來。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我問了欽差的人,我雖離開了,但欽差那另派了一隊人保護你。那日,你當街被人襲殺,他們從中攔下了一隊人馬,見是顏瀚海將你救起,就沒有阻攔。聽說你受傷很嚴重?”

 原來欽差並不是沒留人保護她。

 “沒什麼,就是些磕碰的傷,養幾天就好了。”她渾不在意道。

 “那你的手上怎麼裹著布?”

 之前他去扶她,他一碰她,她便吸氣閃躲,手也不讓他碰。若非他當時就看見她手上的白布,定要氣死。

 說話間,他吹燃了火摺子,點燃了床頭的燭臺。

 橘黃色的火光下,他的臉和她的臉都落入彼此眼底。

 顏青棠眼神閃躲,沒去看那張面具,自然沒看到景眼中一閃而過的心疼和怒焰。而景,之前藉著昏暗去看,還不覺得有什麼,此時有了光,他才發現她的狼狽。

 人瘦了許多,下巴都尖了,臉色一點血色都沒,嘴唇白得像紙。再看她的手,手上包著厚厚的白布。

 聽說當時是拉車的馬失控,又有人阻攔護衛去救人,全靠她自己引著馬衝入水中,才僥倖逃過被摔死。

 他幾乎不敢想象當時場景,又不敢去扒她的衣裳看個究竟,只能逮著那白布洩恨。

 顏青棠往回拽了下手,沒拽回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似乎很生氣地解著她手上白布。

 隨著白布脫落,露出其下慘不忍睹的傷痕。

 其實只從外表去看,顏青棠手上的傷最嚴重,韁繩將她細嫩的掌心磨出兩道深深的血痕,血痕又開裂,如今結成了痂,看著又醜又慘,像兩條蜈蚣趴在她手心裡。

 “過陣子就好了。”她打著哈哈說。

 景沒說話,又一點點把布給她裹了回去。

 “太子那有一種藥膏,可以祛除疤痕,改天我拿一些給你用,你不用擔心會留疤。”

 她把手拿了回來。

 “我又不是嬌嬌女,留些疤也沒什麼。”

 他沒有說話,抿緊嘴唇,下巴緊繃。

 見此,她忙又改口:“你要是要得來,我就用用就是了。”

 “改天就給你拿來。”

 她哦了一聲。

 景低頭看著她發心,你說她不懂吧,偏偏她知道自己此時很生氣,可你要說她懂吧,她偏偏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關鍵是,明明是他被她騙了,被她拋棄了,明明他滿腔怒火,可偏偏見到人後卻發不出脾氣。

 “你怎麼住到顏瀚海府裡了?”

 “他說葛家現在瘋了,正處於最後發瘋階段,我想了想暫時避他鋒芒也沒什麼,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正好在這裡可以養傷。”

 “怎麼沒回青陽巷?”

 他對青陽巷是有什麼執念?

 提到青陽巷,自然又想到書生,想到書生顏青棠心裡又堵得難受,所以她很沒好氣:“以後都沒有青陽巷了。”

 “那書生你不要了?”

 “不要了不要了,本就是逢場作戲而已,你不要總盯著青陽巷行不行?!現在都這樣了,我哪有心思弄這些。”

 她煩躁地躺回去,因為動作幅度太大,自然又疼得自己齜牙咧嘴。

 不過她揹著身,景沒看到,自然她也沒看見他眼中的怒火。

 可以說,從她說不要了、逢場作戲開始,他的怒焰已經飆升到最高點,全靠僅存的理智拽著最後一根弦。

 “你快走吧,我要睡了。”

 他定定地看著她許久,冷哼一聲,走了。 .w.com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