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423章 土門關

但如今叛軍已對城頭上的暗箭有所防備,那叛軍校尉只探頭看了一眼,早已縮回了盾牌後面。

“攻城啊!”

戰況正急,姜亥蹲在城垛下點起一包炸藥,掄著胳膊往城下用力擲去,擲在一面巨大的盾牌上。

“轟!”

伴隨著這一聲響,叛軍攻勢頓緩。

得了空,姜亥連忙奔到西面城牆,往下方看去,向李晟招手喊道:“哪位是王難得將軍?”

都是隴右出來的,哪個不崇拜槍挑吐蕃王子的王難得?

李晟整好了城頭上的防線,方才匆匆趕到姜亥身邊,抬手一指,道:“王將軍穿的銀……”

說話間,他忽然眼神一凝,皺起了眉,之後猛地大喊道:“關城門!”

他已經發現了,來的並不是王難得,而是蔡希德的人馬。

此時城門才剛剛打開一點,守門的士卒聽得命令,連忙奮力推門,與此同時,驚天動地的喊殺聲也從城下響起了。

“殺!”

“殺入土門關,重重有賞!”

“……”

城樓中,李騰空聽到動靜,起身繞過長廊,從箭窗往外看去,眼神當即黯然下來。

她知道那是叛軍先殺到了土門關。

在她想來,薛白為了她的安全把先撤離的機會給了她,結果,不僅他讓河東兵馬支援常山郡的意圖沒有達到,甚至叛軍還先來了。

於是她心中愈感到愧疚、痛苦。

“騰空子?”

李季蘭匆匆趕來,挽住李騰空的手臂。

她的臉色也是十分蒼白,既是被外面的動靜嚇得,也是因為一直以來都在擔心薛白。

“咚咚咚咚!”叛軍的戰鼓也愈發急促了。

那是東面的叛軍也聽到了西面正在攻城的動靜,士氣大振,開始配合著兩面夾擊。

土門關的地形優勢頓失,像一艘小船正在狂風暴雨裡搖搖晃晃。

李季蘭嚇壞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十分後悔沒聽薛白的話、與顏嫣一起南下。

每一聲喊殺都讓她的恐懼加深一份,她拉了拉李騰空,哀求道:“別看了,我們回屋裡去好不好?”

李騰空沒動,愣愣地站著,嘴裡輕聲呢喃著什麼。

李季蘭湊近了,才聽到她在說“弟子願以陽壽換他平安歸來”云云。

於她們而言,唯有見到薛白,她們那惴惴不安的心才能再落回去。

~~

於東面主攻土門關的叛軍將領是李欽湊、高邈。

這兩人都是安祿山的養子,因戰功從八千曳落河中脫穎而出,獨當一面,可見他們的勇猛。

按道理,田承嗣南下時,常山郡既降,屬於常山郡的土門關按理也該與郡官一起投降,但田承嗣追捕薛白時出了岔子,讓薛白佔了土門關。對此,高邈心中十分不滿,只是他出身卑賤,不習慣得罪旁人,才對田承嗣好言相向,結果攬下了攻打土門關的重任。

是日攻城不順,忽聽得關城那邊傳來動靜,他們派敏捷之士攀上高山觀陣,得知是蔡希德的人馬正在攻城,當即重整旗鼓,繼續猛攻。

“再有一兩日,土門關必下。”

激戰直至夜幕降下,李欽湊下令鳴金,卻已有了信心。

“是啊。”高邈道:“我看唐軍的士氣馬上要撐不住了。”

“夜裡你我整杯酒喝。”李欽湊道:“攻城這許多天,也該犒賞自己一番。”

高邈覺得打仗時喝酒不好,但他也知李欽湊好酒的性格,能忍這麼多天已經是難得。

他們這些人舉兵造反,連君臣綱常都不願遵守,又哪管軍規。

於是夜裡遠不止整了一杯,兩人在大帳裡一共飲了三壇,倒也不算醉,只是次日醒來略有些昏,但並不耽誤軍務。

戰鼓聲中,李欽湊意氣昂揚,拔劍大喝,表示今日奮力作戰,他必會重重犒賞士卒。

高邈聽了不由想到,輜重也該來了。

中午前,叛軍一度殺上了城頭,可見城中士卒低落,破城指日可待了。

同時還有個好消息,輜重也按時運到了。

對於安祿山新任命的那位常山太守袁履謙,高邈並不信任,這種不信任完全是因為薛白一事。

相信若不是薛白逃了,袁履謙哪怕送來毒酒,高邈也都會毫不懷疑地喝了,但如今他對常山郡輜重的兵丁則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提防。

“一輛輛車查,牌符也仔細核對……”

“高將軍。”有士卒上前道:“獨孤司馬、李司馬來了。”

高邈訝然,轉頭看去,竟真是看到了獨孤問俗與李史魚。

他遂不再顧檢查不檢查的小事,親自迎上前行了禮,問道:“兩位先生怎到這裡來了?”

獨孤問俗與李史魚對視一眼,直言不諱道:“我等是為薛白來的。”

高邈當即會意,他也明白薛白是一個十分重要的人物,道:“據我所知他還在土門關,蔡將軍已經派兵攻到關城西面了。薛白不過是甕中之鱉,兩位先生很快便能見到他。”

“入帳聊吧。”

“請。”

高邈抬手一引,留意到獨孤問俗與李史魚身後還跟著幾人,其中有楊齊宣是他認識的,另外卻還有一人身姿挺拔,雖被氈帽遮了半張臉,卻還顯得器宇不凡。

“說起薛白,這些年確是鬧出了偌大名聲,如今要死在我們手上,成全了我等。”

入了帳,高邈不等落座就侃侃而談起來。

土門關已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他談論起薛白來還帶著些“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傲慢口吻。

說話間,卻留意到那器宇不凡的年輕人臉上帶著笑容,似覺這些話有趣。

“這位是?”高邈於是彬彬有禮地問道。

那年輕人神態坦然,答道:“薛白。”

高邈一愣,大笑道:“小郎子耍笑……”

話音未了,薛白身後一人已兩步上前,手一揚,手中的匕首已經劃破了高邈的脖頸。

高邈腦子裡還在想著“薛白分明還在土門關內”,脖頸上飛濺而出的血已經像簾子一樣遮在他眼前,他喉頭“咯咯”了兩聲,人就倒了下去。

刁庚這一下迅捷利落,殺完人,獨孤問俗與李史魚還沒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看著眼前的一幕,驚訝於薛白竟不等一切準備好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