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435章 相惜

“李遐周?”

“對。”

令狐潮回過神,目露疑惑,喃喃道:“你如何知曉?”

“是我在問你話。”薛白道:“安祿山是如何尋訪到李遐周的?”

“據說是洛陽名宿,河南府降官達奚珣引見的,據說,李遐周曾經在御前供奉,但算到昏君氣數將近,便在長安壁上留詩而去,尋找真龍天子。”

這些話倒是幾乎都有佐證,連令狐潮也是十分相信,還舉了幾個有鼻子有眼的傳聞。

“東平郡王相信李遐周所說的真龍天子就是他,因此非常歡喜,加他為護國真君。”

薛白又問了幾句,令狐潮對洛陽之事也就知道這些了。

“我若沒記錯的話,高尚是你的女婿吧?”他遂換了一個話題。

令狐潮目光有些閃躲,擔心因此遭薛白殺害,但還是故作硬氣,應道:“不錯,高尚早年間拐走了我的女兒。”

“他如今在何處?”

“本在洛陽,前幾日得知你在雍丘,已趕來了。”令狐潮語帶恫嚇,道:“他率領的乃范陽精銳驍騎,與我麾下這些臨時徵召的兵馬可不同。”

高尚的威脅越大,他的價值也就越高。

薛白卻根本不在意,問道:“首陽山呢?他可拿下了?”

“不知,忙大事尚且不及,誰關心你那一點別業?”

薛白打量了令狐潮的表情,見他是真不知此事,隨意地笑了笑,就當是隨口一問。

“還有一樁事你聽說了?含嘉倉其實是空的。”

“什麼?”令狐潮訝異了一下,第一反應便道:“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

“我為雍丘令,每年江淮糧食通過運河從我眼前過,輸往洛陽,其中儲備糧半數集於含嘉倉,豈會是空的?除非……”

剩下的話令狐潮沒說,大家都明白,要麼是朝廷賬目有問題,要麼是倉庫裡的儲備糧被運走了。

別的不說,薛白在雍丘已待了一段時間,看過官賬與令狐潮的私賬,知道僅僅是他每年都有從運河上調走數艘糧船。

“不會是空的。”令狐潮想了想,還是搖頭道:“東平郡王據洛陽,從未說過含嘉倉無糧。”

“安祿山為穩定軍心,自是不可能說的。”薛白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潼關戰事如何了?”

令狐潮原本不想答,但知此事沒有瞞的必要,還是老實招了。

“朝廷任太子為兵馬大元帥,哥舒翰副之,率二十萬兵馬鎮守潼關。東平郡王命安慶緒為元帥,統大軍攻打,被哥舒翰擊退了……”

~~

出了縣牢,薛白一邊踱步,一邊思忖著。

李遐周跑到安祿山身邊,此事堅定了他的某種決心。

“太守,既有大勝,今夜犒賞將士們一番,如何?”

“可。”

薛白點了點頭,卻是招過張巡、賈賁,道:“我另有一事與兩位商討。”

“太守但說無妨。”

“這邊來吧。”

薛白引著他們進了縣衙大堂,走到地圖前。

“我等之所以有此大勝,除了叛軍攻城不下、士氣低落之外,不得不承認的一點是,目前來攻雍丘的並不全是范陽精兵,只是以少量邊軍擴充的叛軍,那叛軍精銳在何處?這裡。”

說著,他點了點地圖上的潼關。

他在兵法上不如張巡,但得益於一直以來的信息渠道更多,在對大局的把握上更為精準。

“我在想,這次李庭望為了攻雍丘,把周圍各地的兵力都調來了,包括開封、滎陽,換言之,洛陽一帶是相對空虛的,也許我可以出兵往洛陽一探虛實。”

“什麼?”

張巡十分驚訝,道:“不妥,太守言叛軍空虛,然我軍兵力更少,而雍丘乃運河要地,守住此地,王師平賊無憂,大可不必冒險。”

薛白要冒險的理由早已與王難得說過,倒不必與張巡再說一遍。

他們這些大唐的忠臣只要堅守到叛亂平定就是功臣,而他只會被清算,他務必儘快擁有更大的聲望與權力。另外,李琮終於被封為兵馬大元帥了,薛白希望能儘快聯絡到哥舒翰。

“此事我有我的考慮,不必多談。”薛白道:“我需要你們配合,可否?”

這是他對二人的一次小小的試探,想看看並肩作戰了這段時日,張巡、賈賁是否願意幫助他。

“太守只管吩咐。”

“好。”薛白道:“既擊敗了李庭望,我們可傳檄河南、淮南諸郡,共御叛軍。造出聲望,同時,我會打出旗號,佯攻陳留、開封……”

一邊說著,他一邊看向地圖。

去往偃師縣的道路大概有兩條,一是沿著黃河走陳留、開封、縈陽、鞏縣,這是平坦的大道;二是從繞過伏羲山、嵩山,經由登封,到伊水,再北上,這條路崎嶇難行,但好在並不在叛軍的勢力範圍之內。

他需要張巡等人輔佐顏杲卿繼續打著他的旗號堅守雍丘、佯攻陳留,而他則與王難得領一支精騎,穿小路直奔偃師。

到時,只要首陽山還在堅守,那薛白或可提兵東進,與顏杲卿、張巡夾擊河南諸郡;或可偷襲洛陽,聯絡哥舒翰,夾擊陝郡。

~~

“走吧,去慶功。”

這個計劃商量定了,幾人走出縣衙,已能聽到遠處將士們的歡聲笑語。

“阿郎。”

身後忽響起一嬌柔的呼聲,薛白轉頭看去,只見是個荊釵布衣的女子提著一個籃子站在那,之後,張巡便回過身走了過去,頗溫柔地與她對答了幾句。

“你怎過來了?”

“妾身聽說今日大勝了,才敢來擾阿郎,帶了些酒食……”

他們走得稍遠了些,之後的對話便聽不到了。

“那是張縣令的妾室,名喚瑩娘。”賈賁道,“近月守城以來,她常常在軍中縫補,太守也許見過幾次。”

“想起來了,常跟在張縣令之姐陸家姑身後,倒不知是張縣令的妾室。”

“他妻子早亡,前兩年納了這侍妾,很是喜愛啊。”

“嗯。”

薛白回頭又看了眼月光下那女子的身影,心想等自己下次再見張巡,一定能再次見到她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