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481章 坦白局


                 第483章坦白局

  李光弼的大旗過了灞橋,隊伍正緩緩行往長安。

  哨馬從前方回來,稟報道:“節帥,慶王已在城門外等候。”

  “可有見到北平王的旗幟?”

  “並未見到。”

  李光弼遂招過部將,低聲交待道:“不可輕舉妄動。”

  繼續前行,他看到了那傷痕累累的城牆,也看到了在城門外等候的李琮。放眼掃去,城頭上依然有許多守軍在執守,防事並未鬆懈。

  令他意外的是,不僅沒在迎接的隊伍中見到薛白,包括王思禮、李承光、王難得等隴右舊將也都不在。

  他不動聲色,翻身下馬,迎向了李琮,道:“臣救駕來遲,請殿下恕罪。”

  李琮那殷切的笑容已經保持了很久,雖然臉上的傷痕十分可怖,可眼神裡滿滿都是親近之意,上前,攬住李光弼,道:“不遲,不遲,將軍忠勇勤王,當圖凌煙閣,當圖凌煙閣。”

  一番話裡,重複了兩句,可顯他的誠意。

  今日之所以是他來迎李光弼,卻是他自己爭取到了這個機會。他昨日見薛白,一開始薛白讓他於宮城坐等李光弼前來拜見。李琮問為何,薛白稱擔心李光弼投靠了李亨,“恐殿下出城太危險”,李琮不信,亦不想失了這個拉攏大將的機會,執意要來。

  寒暄了幾句,李光弼很快就關心起聖人的安危。

  李琮對此並不避諱,直言若非李亨將聖人劫持出長安,局面絕不至此。之後,無非是細數李亨之罪,勸說李光弼輔佐他平定天下,許諾賞賜等等。

  這種兩兄弟為爭家產而互相指責的事,李光弼並不表態,他只需要見聖人一面就能下決斷了。

  只要今日長安城中的聖人是真的,他絕無二話。

  “陛下在宮中設宴慶功,將軍請。”

  隊伍走過朱雀大街的過程中,李光弼向麾下部將示意了一眼,讓他們各自帶人往各個城門“增援”,他則只帶數百人往宮中赴宴。

  從側東閣門入宮,又穿過左延明門。入殿之前,李光弼見到了陳玄禮,那位龍武軍大將軍依舊披著威風凜凜的金甲執守宮中,親眼所見與之前聽說各種消息給他帶來的感受大不相同。

  “宣,河東節度副使李光弼!”

  長安宮闕莊重巍峨,帶給人極大的壓迫感。

  李光弼入內,見殿中金碧輝煌,一排排案几擺開,上置美酒珍饈,與一路而來所見到的景象形成鮮明的對比。

  待他落座,一隊舞姬已翩躚而來,隨著樂曲起舞,彷彿回到了叛亂前的盛世光景。

  李光弼略感不適,轉向上首的李琮,道:“大股叛軍猶在關中,長安糧食亦不足。如此,不太好吧?”

  李琮無奈地嘆息了一聲,以極小的聲音道:“我亦勸過聖人。”

  若說李光弼原本有九分懷疑聖人是假的,這一件小小的事,倒讓他的懷疑少了一分。

  聖駕還未到,李琮幾次端起酒杯向他勸酒,李光弼酒量極好,倒也不懼。反而等到李琮有些微醺了,便將話題引到薛白身上。

  “不知北平王今在何處?”

  “想必還在盯著長安防務,那孩子是個勤勉的。”

  “臣有一事不解。”李光弼又道:“殿下如何能確定他的身份?”

  李琮顧左右而言他,道:“三郎的經歷,與當年的嗣澤王相似,都受到株連,匿身為庸保。”

  如此,李光弼便能看出李琮與薛白之間的不對勁來。

  飲了半壺酒,殿中歌舞換了兩輪,終於,有宦官高聲道:“聖人至!”

  李光弼放下酒杯,站起身,目光緊緊盯著殿後。

  既然都說這位聖人是假的,他今日倒要眼見為實……

  ~~

  皇城。

  薛白安排妥當,正要往太極宮去,聽得身後馬蹄聲響,回頭一看,見是王難得來了。

  “怎麼?”

  “我可去見李光弼。”王難得道:“我與他在隴右就是舊識。”

  “不必,太多人去見他,反倒顯得我們心虛了。”薛白臉上帶著輕鬆自如的笑,道:“但我們有何好心虛的,護聖駕、守長安,誰動我們,誰就是叛逆,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那就好。”

  “時辰差不多了,走了。”

  王難得正調轉馬頭,忽見有驛使狂奔而來。他眯了眯眼,敏銳察覺到是重要消息,回頭道:“北平王,等等。”

  薛白再次勒住了韁繩,等待那驛使到了眼前。

  “北平王,河東急報。”

  “給我吧。”

  薛白接過信展開,一看字跡,微微一愣,發現竟是李騰空寫來的。待看清信上的內容,他眼神凝重了一些。

  “怎麼?”王難得問道。

  “李光弼已經奉李亨為帝了,此次來長安,他要捉拿聖人與殿下。”

  “他該不會……”

  “我信這個消息。”薛白抬手,道:“我們也得早做準備,如果說服不了他。那麼,就只好說服他麾下的將士了。”

  “奪他兵權?”

  “只能如此了。”

  薛白早就設想過萬一李光弼來者不善,已經在城中佈署了防備的兵力。

  只是,有些事,他連王難得都不曾告訴過。之前要讓王難得武力奪權也不容易。此時既收到了李騰空傳來的這道消息,反倒有了理由。

  “放心吧,自不會傷了李光弼。想必是長安被圍的這些時日裡,消息傳遞不便。使得李亨先欺瞞了他。我們拿下他的兵權,慢慢告訴他真相便好。”

  “好。”

  “以社稷為重吧。”

  薛白拍了拍王難得,趕馬進了宮城。

  王難得一直都是一個心志堅決的人,卻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要與李光弼兵戎相見,難得有些踟躇。

  但他還是趕往城門,安排兵馬,依薛白所言,做著奪取李光弼兵權的準備。

  才登上城頭,卻見遠處又有一騎驛使以極快的速度狂奔而來。

  “把人吊上來。”

  王難得當即吩咐士卒放下吊籃,接了驛使上來,只見對方滿頭都是汗水,臉上粘滿了塵土,嘴唇發白乾裂,顯然是疾馳了很久。

  “有什麼消息?”

  “我要見北平王。”

  “與我說也可以,我是王難得。”

  “王將軍,小人是被派往漢中傳信的,得到一個消息……”

  說到這裡,這驛使嚅了嚅嘴。

  王難得遂俯身過去,聽了一句之後,詫異萬分,道:“你說什麼?”

  “聖人到蜀郡了。”

  “怎麼會?”

  王難得皺起了眉頭,思考著。

  當時,薛白往陳倉去時,他還留在長安。等薛白迎回聖駕,說的是李亨兵變縱火,燒傷了聖人,這個說法王難得是相信的。

  “聖人就在長安,如何會到蜀郡?”王難得直接就掐住那驛使的喉嚨,道:“說,你是誰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