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謀定而後動
第586章謀定而後動
白孝德與郭曦都算是最熟悉秦隴戰事的一批將領，而薛白居於長安，對情報的瞭解、對時機的掌握卻遠勝他們，必是有高人相助。
在吐蕃軍中安插細作、探知達扎魯恭的行進路線，這些事得由秦隴戰場上的統帥經手。
那是哪個統帥？
郭曦想到這裡，心念一動，隱隱有了個猜測。
白孝德已搶先問道：“莫非是郭元帥向陛下通報了情報？”
郭曦眉毛一挑，連忙去看薛白的神色。
此前郭子儀敗了一場，眾口爍金，皆言他的不是。就連身為兒子的郭曦也懷疑過他是奉了太上皇的旨意，故意放達扎魯恭入境。
而若郭子儀是與薛白早有聯絡，設計達扎魯恭，情況就大有不同了。
只見薛白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郭元帥。”
他走到地圖前，在原州的位置指點了兩下，緩緩說起來。
“大唐剛從戰亂中走出來，暫時無力收復河西、隴右的失地。這次與吐蕃交戰我們處於被動，敵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即使一時擊敗了達扎魯恭，待到秋天，他還會捲土來犯。”
“前些時日，軍中查到有人暗中勾結吐蕃，郭元帥追查之下，得知了達扎魯恭想要進犯長安的圖謀，遂派人稟報於我，定下破敵之計，‘誘敵深入，包圍殲滅’，他故意洩露風聲，放走高暉，讓其引達扎魯恭走平涼、邠州，同時安插了眼線在高暉身邊。”
說到這裡，薛白向郭曦笑道：“故而我說，細作就是高暉，豈不就是與郭將軍相熟？”
郭曦大喜。
近來的一切言論、後果雖然都是指向郭子儀，但作為兒子，郭曦這段時日也承受了太多的壓力。
為了扭轉戰局，一路追擊至此，正是身心俱疲的時候，現在得知原來阿爺早有安排，甚至還是陛下登基的大功臣，這豈不比支持太上皇更長遠、更安穩？
他心想，對嘛，這才是阿爺的作風，未雨綢繆，既能在戰場上擊敗外敵，又能明哲保身，建立功業。
連帶著對薛白，郭曦都有了強烈的信心，對這個剛登基的皇帝陛下充滿了敬佩。
在他看來，以他阿爺的眼光，支持的人一定不會錯，陛下有他阿爺支持的，必然能無往不利。
郭曦遂納頭就拜，朗聲道：“陛下深謀遠慮，臣佩服！”
薛白並不是一味地拉攏，並不急著喚郭曦起來，而是敲打了幾句。
“你現在知道佩服了，此前你縱兵欺辱百姓時，只怕沒想過朕的法度森嚴。”
郭曦正在歡喜、崇拜之際，突然被打壓了一下，頓感惶恐。
其實之前的幾樁案子的犯事人都已經被薛白派人處置了，問題在於，當時郭曦的態度是不服氣的。雖說在段秀實的帳篷守了一夜，他佩服的是段秀實而非朝廷的法度，事後還是對薛白頗多非議。
韓滉離開時，郭曦還與軍中士卒們說太子殿下太多管閒事了，就是故意拿他立威。
此時他不由擔心，這些言論已經落入薛白耳朵裡了。
這念頭一起，他頓覺肯定是這樣，於是被自己嚇到額頭上冷汗直冒。
“臣知錯了！”
郭曦二話不說，直接在地上磕了個頭，因太過用力，頭盔震得他腦袋嗡嗡的。
“過去臣狂傲無知，犯下大罪，現今迷途知返，懇請陛下給臣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臣必盡心竭力，披肝瀝膽，為陛下赴湯蹈火！”
白孝德不甘人後，也跟著拜倒表忠。
他這時候添亂，反而給郭曦帶來了更大的壓力，只好連忙表示自己更忠誠。
薛白淡淡道：“眼下軍情緊急，戴罪立功，以觀後效吧。”
“喏，臣必為陛下破敵！”
河岸邊又添了許多營火，映在波光粼粼的河水中。
直到一輪明月緩緩浸入河中，夜深人靜，到了該睡覺時，一隊騎兵才牽著戰馬到河邊來喂水。
他們白天奔跑了太久，直到很晚停下來。因馬兒只能用鼻孔，奔跑後用力喘息喝水容易嗆死，他們只好拖到現在才餵馬。加上回去之後還要紮營，可見其疲憊。
士氣是低落的，怨言也有。
“自從朝廷派御使來殺了我們的人，這日子是越發難熬了。”
“怕是朝廷要打壓郭元帥，拿我們開刀。”
“我剛看了，營裡就這麼點人馬。說是
御駕親征，恐還得留人保護聖人，如何敵得過吐蕃？”
一路抱怨著，待回到營地，只見郭曦也還沒睡，把士卒都召到了篝火邊。
士卒們見自家將軍憔悴的模樣，十分心疼，紛紛叫嚷起來。
遂有副將向郭曦勸道：“將軍，我們就來了兩百騎士，雖說是軍中精銳，但人少，反而容易折在這裡，何況還要讓將軍聽從白孝德的調派，他必然把送死的差事交給我等。將軍何不以連日行軍，士卒疲憊為名推諉，觀望形勢，待援兵抵達？”
“滾球！”
郭曦大罵一聲，昂揚走到士卒們之間。
“兄弟們，我知你等連日趕路，人馬俱疲。但我等的辛苦沒有白費，現已搶到了率先勤王的功勞，人人皆有重賞！”
軍中賞賜，往往將領們都會剋扣下大部分，把剩下的再分給士卒，郭曦雖縱容士卒，這方面卻算是做得好的，平常只扣下一半。這次他情緒興奮、立功心切，竟是一分都不貪昧，全部分發下去。
真金白銀的賞賜一公佈，士卒們頓時大喜。
“今社稷危難，正是我等男兒建功沙場之時。何況明君出世，陛下神武，親討外寇，我等效力於御前，豈不求封萬戶侯、位列凌煙閣？明日接敵，務求諸君奮勇！”
郭曦很振奮。
他麾下的驕兵悍卒都能夠感受到他這種振奮，於是士氣大振。
中軍大帳。
白孝德與郭曦退出去之後，夜裡又獨自再來覲見薛白。
“陛下，臣方才路過郭曦的營地，他正在激勵士卒，士氣很高。”
“那便好。”薛白道：“立即把此事遞到郭子儀軍中。”
“是。”白孝德道：“陛下既讓郭曦死心塌地地效命，就不愁郭子儀不會前來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