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577章 各打算盤

“殺了他!”

眼見薛白沒有披甲就向他們走過來,這恐怕是殺薛白最後的機會了,李璬當即下了決心。

他反應不可謂不快,大喝的同時,也轉身親自從身後的士卒身上去搶弓箭,對著薛白張弓拉箭。

可惜這動作費了一些時間。

“他們反了,殺!”

“嗖嗖嗖。”

樊牢身後的弓箭手早有準備,不知何時早就把箭搭在弦上了,隨著一聲號令當即就放箭。

一輪箭雨就把李珍前面的護衛射倒,李珍也慘叫一聲,摔落馬下。

李璬見狀,撥馬便逃。

“李倩反了,快走!”

“救我!”

李珍還在大喊,可惜身後人仰馬嘶,他帶的人已經倉皇逃命了。

他爬了幾步,眼見不能逃脫,只好坐在地上,瞪大眼看著薛白,大聲道:“李倩!你這是何意?太上皇又沒有廢你的儲位!”

這般一說,他身邊的幾個禁軍就沒再殺他,而是拿出腰間的繩索想將他捆住。

薛白則不作聲,依舊向他走來。

李珍大為驚恐,挪著腚不停往後退,道:“我又沒有對付你,太上皇給你留著儲位,我帶你回宮。”

“李珍交構李亨,弒君奪位,罪大惡極!”

“你瘋了?我說的你聽到沒……”

“噗。”

薛白根本就不理會李珍的話,乾脆利落地拿起一柄刀,徑直斬殺了李珍。

於是,那張酷似李隆基的臉僵住了,臉上帶著猙獰與恐懼之色,瞳孔放大,眼神中卻有恍然大悟之色。

到最後,李珍其實明白過來了。

薛白的計劃就是故意讓李琮死在他們手裡、然後清洗他們,不論他們是否廢黜薛白,結果都一樣。今日他們若是來宣告薛白的罪狀,迎接他們的也是這樣的刀箭。

可為什麼呢?

其實大家互相妥協一點,薛白也能夠順利登基,為什麼一定要這樣血腥呢?

這一點,李珍就沒能明白了。

“社稷多難,外寇侵擾不休,李亨趁我統兵禦敵之際,勾結吐蕃、弒殺聖人,罪不可赦,今日請諸位隨我平叛!”

薛白就站在李珍的屍體邊披上了盔甲,道:“殺入大明宮,盡誅叛逆!”

“殺!”

樊牢提起了刀,想到了就任之前薛白與他說過的話。

他的任務很簡單,誰敢阻止薛白登基,就殺。

他驚魂未定地回頭看了一眼,所幸,追兵還未趕到。

然而,離開大明宮到禁苑容易,從禁苑再到大明宮卻很難。

“快開宮門,我是穎王!”

“楊洄!快放我進去。”

如今負責大明宮防備的是楊洄、李曇等人,之所以用他們,既是因為李隆基身邊暫時沒有別的可用之人。也是因為這些人的立場天然就站在薛白、李亨的對立面。

此時楊洄就在重玄門這邊,眼看李璬這麼快就回來,知道出了變亂,不敢開宮門,而是讓人放下吊籃,將李璬等人吊上來。

這麼一耽誤,李璬再次聽到了身後追兵的聲音,心裡焦急,大罵楊洄不止,罵罵咧咧地爬上吊籃。

“快!”

“嗖嗖嗖嗖。”

吊籃才拉到一半,箭雨已經再次向他射來。

甚至還有零星幾聲“砰”的聲音,那是樊牢麾下有人在用笨重的火銃對著他瞄準,打到宮牆上,粉塵飛揚,嚇得李璬膽顫心驚。

“放箭!”

宮牆上,楊洄終於下令,以箭雨將追兵壓制了下去。

“李倩反了!”

“他反什麼?太上皇帝都還沒治他的罪,他敢反?”

“他藉口李亨弒君,稟明父皇決斷吧。你守好宮門,莫讓他殺進來了。”

李璬不敢在這裡多待,當即準備下了城牆,進入南面的玄武門。

然而,他轉身一看,不由訝道:“那是什麼?”

只見玄武門那邊火光晃動了幾下,有廝殺聲傳了過來。似乎是一隊人從大明宮那邊過來,殺人奪城。

“宮內還有李倩的逆軍嗎?”李璬問道。

“沒有。”楊洄正在發呆,喃喃道:“應該沒有吧?”

“應該?你難道沒有搜過宮城嗎?”

“宮城這麼大,短短一天內,我能把所有叛逆甄別出來嗎?!”

楊洄亦是罵罵咧咧,又道:“也可能是李亨兵變了。”

他彷彿覺得這樣會好應付一點。

兩人還沒搞清狀況,轉頭往北一看,只見薛白已率領著禁軍向重玄門逼近而來。

“怎麼辦?”

“快走。”

楊洄身負重責,卻是絲毫沒有要奮死抵抗的想法,命令士卒守好宮門,就試圖往東面的銀漢門逃竄。

然而,剛剛奪下玄武門的那一小股人已然飛快地向這邊趕來,遠遠地一箭射出,正中楊洄大腿。

“救我!”

李璬連李珍都不救,又豈會救楊洄,根本就不理會,繼續往銀漢門狂奔。

可惜跑了好一會之後,他遠遠就望到了銀漢門上火光通明,同樣有廝殺聲傳來。

“該死。”

李璬欲哭無淚,只好再返身往青霄門趕去。他這一夜都在來回奔逃,至此已是體力告竭,真的跑不動了。意志更是無法支撐,投降的念頭不停地泛起。

跑著跑著,他終於是停下腳步,跌坐在地上。

前方,已經能看到薛白帶兵進入重玄門,楊洄已經投降了。

只有李璬白跑了一個來回。

“我降了……殿下!我降了!”

楊洄捂著傷口,看著薛白向他緩緩走來,忽有一種薛白肯定會殺了他的預感。

視線裡,他似乎回到了天寶五載的那個大雪天。

那天,他偷偷去了別宅,與他的外室昏天黑地,他知道李娘肯定也在享樂,但沒辦法,她是公主,他約束不得。結果回到家中,他卻見她正在發火。

“啖狗腸,這小子叫薛平昭……李八娘故意的,她把三庶人案的餘孽送到我這裡。”

“殺了便是。”

當時楊洄只是這般隨意地吩咐了一句。

薛家的家奴也好,薛鏽的兒子也罷,對他而言,就像是踩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