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源起 作品

第 99 章 面具

檀香溫和清甜,暖在新婚的房子裡。




婚燭燃在桌上,爆出細小的火花,是房間裡唯一的聲音。




他是被抱回來的,坐在床上,鞋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可能是回來時蹭掉的,也可能是被脫掉的,總之等回神的時候,周圍沉沉的紅色簾幔,已經被抱他回來的男生挑下了。




風雪都被屏蔽,婚床暖和得讓人昏昏沉沉,他坐在床上,過了會兒,慢慢抱住了膝蓋,看著他。




他沒有馬上對他做什麼,他們就一起坐在婚床上,坐在紅色的簾幔裡。




林青竹放鬆了一點,垂下眼睛,移開了視線。




月光落在簾幔上,上面的鏽紋是一片一片的桃花,繡得很漂亮,還有香氣漫出來,他不自覺看了很久。




簾幔的旁邊,是鏽紋同樣流光四溢的錦被,還有男生的一角衣袍。




他已經把外袍脫去了,只有自己還穿著完整的禮服。




因為坐在床沿,所以他黑色的微卷的長髮落到了床上,有一縷離他很近,上面流淌了細碎的月光,他忍不住動了動手指,很輕的摸了一下。




冰冰涼涼的。




只是摸了一下,就收回了手指,卻在半途,被另一隻手輕輕地捉住了。




溫和的、冰冷的手。




他看著他。




然後不再坐在床沿,而是朝他靠近。




最後輕易握住了他的手腕,冰冷的指尖,挑入了血紅的婆娑珠。




……




籤婚書的時候林青竹其實還不懂,和另一個人這樣親密地生活,到底意味著什麼。




後來他才慢慢明白,林如晦已經是和他最親密的人,親密到什麼都可以和他說,什麼都可以和他做,和父母不一樣,和朋友也不一樣。




漫長的冬天裡,有成群的蝴蝶飛了出來,絢麗多彩,撲來暖暖的溫度。蝴蝶很溫柔,一直落在他身上,他想要抱多久,就可以抱多久,蝴蝶也一直抱著他。




但現在同樣的香氣再次出現,將他從飛劍上捉下來,他卻本能地去推開他——




是抗拒,是陌生,是不喜歡。




但林如晦沒有放開他,反而把他按在了懷裡,冰冷的手按在他耳後,扳指凍到了他的臉頰,他完完全全籠罩了他。




沒有一絲風透得進來,林青竹身上全是濃郁的檀香味。




“……別碰我。”




但冰涼的手已經被他的體溫熨暖了,撫到了他的脖頸和側臉,林如晦灰色的眼睛一直看著他,清晰無比,又讓人覺得可怕。




像審視,像打量,又帶著沸騰陰鬱的野心,和毫無掩飾的瘋狂。




他從來沒見過林如晦這樣的眼神,在林家的時候,他一直是冷淡的,溫和的。




他似是說了什麼,但林青竹已經聽不見了,背後戰馬嘶鳴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響徹耳邊。他被直接打橫抱了起來,裙裾和布鞋都被握在了手裡,四面可怖道韻波動,天地改換,




拉出了巨大的,黑灰的影子。




那一瞬間,空間劇烈變動,強大的靈壓壓得人心肺驟停,林青竹置身陰陽陣盤裡,被桎梏得動也動不了,黑色的影子照在他臉上,像某種極為恐怖的東西把他籠罩了,他本能覺得恐懼,抱住了林如晦的脖子,埋進了他的懷裡。




然後就被罩得更深,再看不見外面一點景象。




但他還聽得到箭支破空的聲音,尖銳可怕,發出劇烈的音爆,卻是在劇烈波動的空間裡遠遠擦邊而去,碰不到他一絲一毫。




林青竹曾經躲在樹後看到過陰陽輪迴盤的影子,林邊草木枯榮一瞬,如同生死輪轉。現在到了元嬰,他仍然不能直面這樣的道則,甚至修為越加深,越覺得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