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心腸（下）

目光落在他身上，將他盡數攏在了眼中。

很高，很陌生。

“青竹。(筆趣.の閣小說)[(．co)(com)”
林如晦緩步入閣，坐在了他的對面。

林家宴請，都是跪坐，林如晦也是，只是他很高，所以哪怕跪坐在對面，半面月光也似被遮住了，將他罩在了陰影裡。

林青竹很輕微的頓了一下。

林如晦只抬手斟了兩杯清甜的靈酒。

周邊的侍女不知不覺全都消失了，就連橋頭的人也再不見到，原本隱隱能聽到的宴席的絲竹聲徹底消匿，整個東閣，彷彿只剩下他與林如晦。

他黑色的頭髮很長，落在席上，流淌著月光。因為剛剛殺完人沐浴回來，所以顯得有些淡。

袖袍冰涼而微溼。

神盟滄鈺，就是他廢的。

“多年不見，可願陪我飲盡此杯。”林如晦將一杯靈酒放在林青竹面前。

在他的手離開後，林青竹才慢慢握住了杯子。

他慢慢嚐了一口。

林青竹是不喝酒的，但是這靈杯很小，而且他嚐了後，發現並不醉人，反而甜甜的。

林如晦看著他，很淡的笑了一下：“特意為你所釀，不會醉人，舒心而已。”

然後又抬手為他斟了一杯：“這是月酒，只喝三杯，每杯都有不同，第二杯賀你轉死回生，靈根盡善。”

他同樣飲盡了杯中靈酒，他也愛酒，月光撲在杯沿，折射出清凌凌的光。

林青竹也喝了，而第二杯酒果然和他說的一樣，跟第一杯不一樣，微微泛著一點清苦。

第三杯也很快斟滿了。

清透的酒液映出他的臉，還有半邊月光，但這一杯，林青竹卻沒有馬上喝了。

林如晦也沒有催他，他對他向來體貼，很多時候林青竹想怎麼樣，就可以怎麼樣，對他提什麼要求，也都可以被實現，作為被索取的一方，幾乎是完美的。

但他現在半邊背對著月光，神色也像藏在夜色裡，林青竹的閱歷讓他已經能很清晰的感覺到，林如晦不是什麼善類。

其實年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也能隱隱約約感覺到不對勁，只是懵懵懂懂，以為只是錯覺。

如果是他現在遇到他，只會跑掉，這樣的人和他發生關係，是很危險的一件事。

他也確實付出了代價。

“你祝我起死回生，是因為讓我掉下去，是你故意的，是嗎。”很慢很慢，林青竹問出了這句話。

他問了，林如晦也答了：“是。”

“是我所為。”

沒有心虛也沒有猶疑，只是陳述事實。

忽然間，臉頰好像掉下了什麼東西，沒有任何徵兆，林青竹也有些茫然。

他摸了摸自己的有點溼的眼睛，明明心裡很平靜，卻莫名流了眼淚。

他不知道月酒是什麼酒，甜酒入喉，讓他身體暖暖的，魂魄也暖暖的，就像熱毛巾燙著心臟，融化了冰封的水，讓一切流露了出來。

“哦。”他只能這樣說。

這麼多年，林青竹慢慢也能想明白，蛟淵底下貫通萬界，他摔下去，不僅是林家見死不救，也是林如晦刻意安排。

若他成功，便是生。

他失敗，就是死。

他一直對他很好，想要的，他都給了他，包括這樣的機會、這樣的

自由，可能對林如晦來說最壞的結局，也不過是自己死在他的手上。

何等傲慢，何等冷酷。

他想不明白這樣的人，也不想想明白了。

他只要知道這件事就夠了。

林如晦沒有騙他，這很好，很敞亮。

他安靜的看著林如晦，林如晦神色微動，似想將他抱過來，卻被他避開了。林青竹慢慢把第三杯回甘暖甜的酒喝完，然後掏出早已準備好的禮物，以及婆娑珠，一起放在了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