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出來，於半空之中，緩緩點亮了自己的尾巴，卻也沒有十分強烈，只像一輪小小的太陽，或者一個超巨大的燈泡，懸在了大船上方。
光芒照耀進了海面之下，沒一會兒，林青竹就察覺到了下面的動靜。
彷彿群星璀璨，卻是無數上浮的三尾銀水母，它們各個不過巴掌大小，卻散發著耀目的白藍色光芒，聚集在一起，連海域都變得透明瞭，彷彿可以直直看入那千米深的無垠大海。
頭頂滿月、遠方輕雲、海下星辰，這一片危險亂海，竟然顯出了剔透至此的藍色，美得讓人呼吸一頓。
三尾銀水母有趨光的習性，日出會浮上海面換氣，所以城主府用燭龍誘捕，讓它們以為太陽出來了，才從深海底下冒出了頭。
否則修士想捉到他們就要深入海下，那會非常危險。
三尾銀水母天生帶毒，內裡還蓄有雷擊，只有長到三尾也就是三階化元，內丹才能用來入藥。
它不好找，但還算好捕捉，只要不驚動族群，放下特質的靈網，就能把它們撈起來。這些靈網縫隙狹小，漁線還塗了能使水母麻痺的毒藥，亂海人丹藥稀缺卻尤擅用毒，這些毒素大多從海里提取，毒性比陸地猛烈百倍，適用範圍也很廣，即便三尾銀水母體內富有雷擊，也難以逃脫
撈起來後，把水母放置內池，再倒入紅荼草的汁液，就能讓它慢慢把內丹吐出來。
妖獸只要壽命沒到盡頭，內丹吐了也還能活。海上資源匱乏，所以修士對沒有生命威脅的妖獸也會留手，通常吐了內丹的水母都會被他們拋回大海，不是三尾的，在內池也會篩選出來，離開後統一倒回海洋。
比起長風界肆意屠戮的做法，亂海修士的確是很節省。
林青竹就親眼看到了撈魚過程，城主府船大，撈魚效率也不低，通常情況下，一張漁網網下去，能收穫幾十只水母，裡面約莫三四隻有內丹的。
但這個過程必須很小心，一旦水母群受到大刺激，從混沌裡驚醒一起放電，那整片海域都會成為它們的雷池，猛烈毒性散入水中揮發到空氣裡，不僅他們要吃大苦，方圓萬里的水母更是會收到訊息，避之一空。
除此之外，四五階的大水母，體型和攻擊性都會上一個層次，漁網是抓不住的，只能修士下水抓。
不過他們現在在的這一片，目前還沒有四五階的水母。
眾人都有些失望。
船上守衛都在收水母，林青竹也捉了一隻到手裡。
水球裡的水母跟一團海藻一樣，輕盈剔透，每一寸裙帶都在發光，只有中間那顆圓潤粉嫩的內丹很明顯，不過指甲殼大小。
這是它與生俱來的東西，人類取走後，卻不知多久它才能才從修出這樣一顆內丹，縱然自己修出的內丹會使它更有開智的可能，卻也有更多就此壽元耗盡，湮滅於塵埃。
很殘酷。
所以林青竹也能理解海族妖族，這些非人的種族對修士刻骨的仇恨，只要存活於世界，矛盾總無法避免，生死輪迴永無止息，只有成仙才能徹底超脫。
所以修士終究不能救人，只能救己。
功德造化談大了多麼虛妄，林青竹想，他只能做自己能做的。
少殺而非不殺，多做而非不做。
自強不息。
這個念頭起來的時候，林青竹清楚感覺到識海里的蜉蝣搏動了一下，與此同時，天邊也似乎
傳來一聲不存在的震雷，
彷彿就在他的頭頂，卻極度模糊，如同錯覺一般。
唯有那道帶著惡毒的視線，被他敏銳地捕捉到了。
林青竹第一次明確的感覺到，天上好像有什麼東西盯著他。
不過他站了會兒，就不在意了，從他修煉蜉蝣訣後，三天兩頭被天道盯，神宮裡更是得到了vip待遇，真也好，錯覺也好，再多一個也咬不到他。
就說林如晦，從他去看抓水母，視線就從沒有從他身上離開過，看他看得很緊。
他摸了摸手上才二階的小水母，然後把它拋回了海里，繼續去看司空悟撈魚了。
……
這一撈，就整整撈了一晚上，共得妖丹八百零二枚，見同伴接連被捉，其餘銀水母再笨也知道這太陽是假的了，所以一兩個時辰後，就又沉回了深海。
饒是如此，這收穫也相當不錯了。
船上也跟了城主府豢養的普通煉丹師，定風丹屬於普丹，難度並不太高，一般來說，一顆內丹放在他們手裡，最好可以煉出十枚丹藥。
而一枚丹藥，可保一人於霧中五六日無虞，省著點吃，能撐十來日。
至於林青竹，他是不用吃丹藥的，蜉蝣訣運轉之下，戾氣陰氣都絲毫影響不到他。
不過他可以幫著煉藥。
因為林如晦願意出手煉製這些普丹了。
得知此消息，船上人都十分欣喜，兩個心腹更是馬上吩咐下去，將兩千枚內丹都送去了觀星臺。
下面的煉藥師一爐能出七八枚丹藥就不錯了，熟練的情況下，還要花費近三四個時辰。城主府在林如晦來之前只有一個煉藥大師，堪堪五級，一個時辰可煉十枚定風丹。
但林如晦一爐，便拋了近百枚內丹進去，一爐就可出千枚丹藥，甚至不用半個時辰。
這還是丹爐的極限，不是他的。
而他願意出手，是想將這丹方教會給林青竹。
這當然是好事，所以第二天司空悟也不能來找小師叔吃飯了，因為怕打擾到宗師煉製丹藥。
甚至連抓水母，都不能和之前約定好的那樣，輕易和小師叔一同下水了。
林如晦教得很慢，卻也很仔細。
還有一些嚴厲。
做不對的，他會輕握著林青竹的手，矯正到他做對為止。
並不像上次那樣，多是為了哄他開懷。
林青竹確確實實有天賦，他能讓靈藥升靈，浪費了太過可惜，博覽群物，對他而言也只有好處。
經他處理的內丹，哪怕用普通丹方，煉製出來的定風丹品質也提升了一大截，已經很接近靈丹，使得丹藥效力的持續時間，從五六日變為了七八日。
光是小小定風丹，便已節約不少資源，而越珍貴的靈藥，他天賦的可貴之處越會凸顯。
但林如晦並未告訴他，火候未到，提前知曉，就著相了。
不若先熟練於心。
所以林青竹一直就在處理內丹，換個人或許會因為這無窮無盡的重複提純而煩躁了，他卻很耐得住性子，雖然快樂假期被佔用，也有一點遺憾，可還是和林如晦在觀星臺安安靜靜煉製了兩天。
每次神識和慧心一起探入妖丹，仔細去除裡面的雜質，他都能感覺到內丹靈光更亮了一點，而他的神識也會更凝練。
這種變化雖然很微妙，卻實實在在存在。
比起提升修為，提升神魂更難，現在正是好機會，所以林青竹還是很滿足的，除
了晚上小憩一會兒，剩下時間都在搓內丹。
到兩天後，他搓出的內丹已經相當完美，到了他現在能提純的極限，而這兩千枚內丹也盡數被煉製成了丹藥。
林青竹碰了碰裝材料的框子，忍不住笑了一下：“煉完了。”
林如晦看著他明亮的眼睛，也嗯了一聲。
而煉完丹藥，終於可以放鬆下海抓水母了，恰巧此時，司空悟躍了上來，見丹藥煉藥，目光也是一亮：“小師叔，你煉好了？下面發現了四尾銀水母，可要與我們一同下水？”
林青竹立馬點頭：“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捉水母の小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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