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共枕

 浴室的瓷磚蒙了一層水汽,倒映的人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江知羽用額頭抵著牆,思緒分不清是渾噩還是興奮,如同他此刻呼吸,亂成了一團。

 權力、金錢和慾望都是世俗人性,他的心智獨立成熟,性格留有鋒利的一面,從不認為追逐這些東西值得羞恥。

 他甚至在這方面非常地貪婪和直白,有野心就會去索求,並不吝嗇於暴露自己的進攻性。

 所以,當江知羽聽到這種直勾勾的邀請,第一反應絕對不會是迴避。

 他的冒險欲被刺激起來,評估了眼前的風險是否會吞噬自己,決定放縱好奇心。

 羞赧和猶豫被更尖銳的情緒壓倒,他最終沒有離開這一片熱水。

 江知羽的睫毛也被打溼了,他安靜地半垂著桃花眼,有一些睜不開。

 緊接著,那顆淚痣被指腹撫過,江知羽有些吃力地扭過臉。

 眼珠子隨之轉動,他用餘光瞧著身後。

 戚述站在那裡,很快就發現江知羽在看自己,傾過身詢問怎麼了。

 他的嗓音偏低偏冷,平時講話有種不容置疑的意味,顯得疏離又強勢。

 或許是水聲將其襯得柔和,這時沒那種感覺,聽上去有些頑劣。

 江知羽的力氣都拿來扶著牆壁了,卻不忘跟人做對。

 “嫌你笨手笨腳。”江知羽幾乎是咬著牙齒在講話,順帶給戚述扣黑鍋。

 頓了頓,他竭力不去發顫:“誰讓你私自碰我的臉了,我有同意嗎?”

 這處空間太狹小,迴音似乎還沒有散盡,戚述就開口回應。

 “怎麼,上面有也是有你自己的東西,你自己嫌棄?”

 說完,江知羽立即惱怒起來,作勢就要離開,卻被戚述堵在角落沒有動。

 兩人身形區別在平日裡並沒有那麼明顯,如今距離一靠近,簡直讓江知羽無法忽視。

 只要對方想,他可以被覆蓋住,或者被攏起來。

 這種強烈的差距甚至能製造出壓迫感了,可是江知羽沒有怯弱。

 他一邊擺冷臉,一邊生硬轉移話題:“我很渴,這裡太熱了。”

 表面上發著脾氣,看著張牙舞爪沒有顧忌,實際他默默犯嘀咕。

 這個變態是不是有特殊癖好?否則怎麼會還沒有結束?江知羽在心裡汙衊。

 不過是一時興起,自己沒想到會拖得那麼久,體力有些支撐不住,又不肯主動示弱。

 戚述聞言瞥了他一眼,江知羽這時還要裝模作樣,哼哼著假裝一點也不侷促,單純地想要喝水。

 “我去幫你拿?”戚述被領著參觀過一圈,已經知道他家冰箱在哪裡。

 江知羽跟他不對付:“我又不是沒有手。”

 他態度帶刺,很容易惹人不快,但戚述並沒有因此流露出任何的失態和不妥。

 戚述上下打理著江知羽,沒有立即把人鬆開。

 不過,他慢條斯理地說:“我以為你身上酸,既然不妨礙你多走幾步,那我等等幫你擦乾淨。”

 江知羽確實連眼眶都在發酸,然而不僅死不承認,想讓對方成為啞巴。

 熱水閥沒有關上,浴室裡開著換氣扇,江知羽依舊有些喘不過來。

 飄忽之際,江知羽若所有覺,微妙地僵了下。

 這下心情不止是想讓戚述閉嘴,還想把對方搗成花肥,飼養那株新鮮鈴蘭。

 因為他終於明白了戚述為什麼會提到“等等幫忙擦乾淨”。

 江知羽不由地臉頰發燙,準備捏著拳頭裝死和縱容,反而是戚述剋制著不直接冒犯他。

 戚述還好意思主動問:“江老師,我可以蹭在你腿上嗎?”

 儘管他聲線平穩緩
 

慢,語氣聽著很禮貌,但江知羽可以篤定,這個人在故意挑釁自己。

 江知羽垂著腦袋,不想認慫拒絕,也不想坦率答應,此情此景相當於彆扭地默認。

 隨後,他本能地屏住了呼吸,皮膚上分不清是水珠還是薄汗。

 唯一可以辨別明確的是,這裡還有另一個人的溼滑標記。

 戚述徑自抹上去,又親手沖刷掉,江知羽始終抿著唇角,顯而易見地不願意和他講話。

 披上浴巾吹乾頭髮,江知羽洗漱完畢,率先離開浴室,而戚述留下來清理淋浴間。

 這裡擺放的日常用品被精挑細選過,洗浴牌子雖然相對小眾,但味道和使用體驗都很好,配方全是柔和的植物萃取。

 護膚品很簡單,除了洗面奶就是一套水乳,不過古龍水和鬚後水換著花樣有好幾瓶。

 戚述還發現江知羽買了很多精油球,筐子裡有不少附贈的划水玩具,看起來隔三差五會泡澡。

 他從而看了眼浴缸,不大,只適合單人使用,被維護得乾淨白亮。

 旁邊有電子產品支撐架,還有一個很小的移動防水櫃,隨手存放了幾本實體書。

 戚述多看了幾眼,裡面什麼類型的書都有,內容從遊記隨筆涵蓋到文學評論,語言能從法文跳到拉丁文。

 並且,江知羽沒有讓它們吃灰,往裡面不少夾了書籤,書主儼然保留著良好的閱讀習慣,會有意識地輸入大量文字。

 就是脾氣有點大,戚述在心裡補充,估計一整晚都要讓他看臉色。

 戚述洗漱完,江知羽還沒有休息,坐在沙發上發呆。

 注意到戚述走了過來,他偏頭錯開目光,拿起旁邊散落的紙張,開始裝作研究工作。

 “這是什麼?”戚述沒去看紙上內容,打破了僵持的氛圍。

 打冷戰未免太幼稚,江知羽道:“戚述去年發的論文,我印出來隨便看看。”

 發現身旁的男人瞧了過來,他忍不住開始嗆。

 “論文。”江知羽以為這人沒聽懂,“你弟說你本科讀的是清華,不會沒做過正經的學術吧?”

 “寫過,他沒騙你。”戚述道,“聶銘森還跟你說過什麼?”

 江知羽很有架子,傲慢地做出回應。

 “把你抖落了個底朝天,怕你回去家庭暴力,我覺得你換個方向來搭訕比較好。”

 戚述很想發笑,但這會兒如果真的這麼做,江知羽怕是會惱羞成怒。

 於是,他選擇配合:“還不上床休息麼?”

 江知羽其實有點累了,只是剛才戚述還在衛生間兢兢業業地收拾狼藉,自己要是自顧自地躺到床上,總覺得不是很好。

 眼下聽到戚述這麼詢問,他沒辦法實話實說,這該怎麼表達?難道要講自己在等對方出來?

 江知羽頓了頓,說:“這就睡了,去給你找只枕頭,省得你半夜過來和我搶。”

 戚述沒和他見外:“我喜歡睡低一點的。”

 江知羽看不得他舒心:“湊合著過今晚而已,你怎麼還挑上了呢?反正我拿最差的那隻,明天你一走就去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