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隻喵 作品
第 76 章 逃
<p>“哥哥，”蘇櫻抓住他的轡頭，“若是……饒四弟一命吧，他很可憐。”</p>
<p>她不清楚將要發生什麼，只是直覺對於盧崇信不會是好事，況且她逃了，裴羈必然也會遷怒於盧崇信，她得給盧崇信留條後路。</p>
<p>裴羈壓著眉，猜測著她的用意，又不願細想，許久：“好。”</p>
<p>“好哥哥，”蘇櫻鬆一口氣，握了握他的手，“走吧，千萬保重。”</p>
<p>他縱馬離開，蘇櫻安靜地看著，他突然又撥馬回來，蕭蕭肅肅的身形映著白亮的日光，讓她突然有一剎那想起竇晏平，那時候他也是這樣去而復返，與她告別。誰能想到一別之後，人事全非。</p>
<p>裴羈一霎時奔到近前，從馬背上俯身，切切叮囑：“若有變故，會有人接應你出魏州，來人會拿著我的印信，送你去安全的地方。”</p>
<p>若有變故，他殺身殉道，但她會活下去。</p>
<p>不，不能有變故，他承擔不起變故的後果，他的身後還有她，這件事，無論如何都得辦成。情緒突然激盪，裴羈跳下馬，擁她入懷，緊緊吻住：“等我。”</p>
<p>這吻一剎那熱烈，蘇櫻覺得暈眩，恍惚著神思，他很快放開她，喑啞著聲音：“我走了。”</p>
<p>揚鞭催馬，這一次沒再回頭，一徑奔向遠方。</p>
<p>太陽毒得很，到處都是虛晃的白，蘇櫻在無法言說的情緒中懶懶轉回身，身後有人喚：“姐姐！”</p>
<p>盧崇信來了，懷裡掩著藥瓶，發紅的眼梢：“姐姐，我來了。”</p>
<p>“裴郎君家中有事要回去一趟，”蘇櫻定定神，“你隨我來，我有話要跟你說。”</p>
<p>裴羈走了，到長安快馬兼程一天半能到，也許那要緊的大事就在這幾天進行，留她的時間不多，必須抓緊了。</p>
<p>盧崇信跟在她身後進了內宅，在她臥房外間坐定。張用還想跟進來，蘇櫻抬眼：“你出去吧。”</p>
<p>裴羈臨走時交代過，以後宅中的事情都是她主持，張用不敢不退</p>
<p>出去(筆♀趣閣小說)[(．co)(com)，
門關住了，葉兒跟著退出來，抿嘴一笑：“張大哥總是防賊似的跟著，是怕我家娘子偷了郎君的東西不成？”</p>
<p>張用老臉一紅，忙道：“不敢，不敢，莫要取笑。”</p>
<p>屋裡，蘇櫻壓低著聲音：“都準備好了嗎？”</p>
<p>她早些天便交代他去辦，要不同身份名姓的過所和告身，狡兔三窟。</p>
<p>“好了，”盧崇信低聲道，“備了四份。”</p>
<p>不同的姓名籍貫，但都蓋著絕無摻假的官署印信，無論她想去哪裡，都不會露出破綻。</p>
<p>蘇櫻點點頭：“給我吧。”</p>
<p>盧崇信不想給，更願意自己拿著，如此就多了一層與她綁在一起的把握：“姐姐，我拿著吧。”</p>
<p>蘇櫻沉了臉：“你不信我？”</p>
<p>稍稍的冷淡已經讓盧崇信心裡發慌，連忙從懷裡取出來遞過去：“那麼就是姐姐拿著吧。”</p>
<p>手碰到藥瓶，終是也取出來給她：“這個藥有點苦。”</p>
<p>避子湯。想想就知道裴羈對她做了什麼。殺了裴羈，無論如何，都要殺了裴羈。</p>
<p>蘇櫻接過來，拔了軟木塞子一飲而盡，又交還給他：“給我找把匕首，要鋒利的。”</p>
<p>長安那次她買過匕首，好用，這次道路不知多遠，她需要有個防身的物件。</p>
<p>盧崇信答應著，聽見她又說道：“再過幾天可能有人拿裴羈的印信過來接我。”</p>
<p>“去哪兒？”盧崇信心裡一緊。</p>
<p>蘇櫻頓了頓，不能露出破綻引他生疑，便只道：“進京吧。”</p>
<p>假如裴羈是明天趕到長安，那麼他要辦的事也許是後天，或者大後天，他一向謹慎多疑，張用這些人雖是他的心腹，必然也不會知道內情，她可以利用這一點。</p>
<p>起身到書案前，憑著記憶飛快地畫下裴羈的印信，又標出大致尺寸：“這是他印信的模樣，你立刻去仿製一個，大後天一早，讓人喬裝了過來接我。”</p>
<p>籌劃逃走以來，她一直留神觀察裴羈的習慣和常用的物事，這枚私章她見過幾次，裴羈只有在與親近之人聯絡時才會用到，平日裡並不怎麼常用，張用等人應該不會印象很深，只要安排妥當，她能矇混過去。</p>
<p>盧崇信幫她吹乾墨，拿起來細細看著。是四方的玉印，篆字寫著無羈之印四個字，並不算難仿：“我立刻就去。”</p>
<p>“你多備些人手，”蘇櫻低聲道，“到時候還需要有人引開張用、吳藏兩個。”</p>
<p>這兩個人武藝高強，又時刻不離跟著她，若不能甩開他們，她也跑不了。</p>
<p>“好。”盧崇信答應著，怕耽誤她的事，戀戀不捨地告辭，“姐姐，我走了，等我。”</p>
<p>蘇櫻站在窗前，看他飛快地出門離開，院裡院外幾處崗哨上侍從站得長槍般筆直，大熱的天，一個人都不曾懈怠偷懶，門外守著張用，吳藏在外院看護，裴羈把最精幹的一批人全都留給了她。</p>
<p>是怕她有危險吧。但這樣，她想逃，也不容易。</p>
<p>蘇櫻慢慢走回來。伸手一摸，衾褥下空了，那枚銅錢不在，大概是裴羈趁她睡著時取走了。四周安靜得很，不知哪裡有漏網的蟬，扯著嗓子一聲接一聲，拼命嘶叫。</p>
<p>裴羈不在，這府裡太清淨，幾乎讓人覺得不適應了。</p>
<p>眨眼已是六月三十日。</p>
<p>裴羈安排好諸事，聽著閉門鼓由遠及近，一聲接一聲敲響，宵禁就要開始了，得趕在宵禁之前進入禁苑，四更時分入宮。</p>
<p>拍馬出城，踏著長草茫茫，沿灞河一路向北，明日</p>
<p>便是生死之局，此刻佔據滿心的，卻只是蘇櫻。她還在等著他，這一局，只能勝，不能敗。</p>
<p>魏州。</p>
<p>盧崇信遞過印信，蘇櫻接過來細細檢查著，又蘸了印泥，在白紙上扣一個印。</p>
<p>她這幾天在書房偷偷翻找，找到了一本裴羈蓋過私章的書，此時拿起來兩相對比，立刻發現仿製的那枚章邊緣處不一樣，原來裴羈那枚章邊緣是斷續紋，而且這仿製的章也比真品稍稍大了些。</p>
<p>盧崇信也看見了，一陣懊惱：“我立刻去改。”</p>
<p>蘇櫻壓著焦急，嗤啦一聲撕了那頁書交給他：“快些。”</p>
<p>這麼看來明天一早是走不了了，刻章是細活，沒有一半天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完成。</p>
<p>盧崇信愧疚著，蒼白著一張臉：“姐姐，都是我的錯。”</p>
<p>“沒事，我也記得不大清楚了。”蘇櫻安慰著，“你快去吧，弄好了就來找我，記得千萬要找最可靠的人手。”</p>
<p>就算裴羈的事是今天，等他趕回魏州總也是後天光景，她還有時間，這時候千萬要穩住。</p>
<p>六月初一，寅正。</p>
<p>漆黑夜色中，靠近三清殿的凌霄門悄無聲息打開，應穆當先入內，緊跟著是裴羈、竇晏平，俱都穿著監門衛服色，偽裝成換班的衛士，一言不發在門內站定。</p>
<p>“這幾位看著眼生啊，”城樓上巡邏的隊正提燈向下一照，“哪位將軍麾下？”</p>
<p>她不清楚將要發生什麼，只是直覺對於盧崇信不會是好事，況且她逃了，裴羈必然也會遷怒於盧崇信，她得給盧崇信留條後路。</p>
<p>裴羈壓著眉，猜測著她的用意，又不願細想，許久：“好。”</p>
<p>“好哥哥，”蘇櫻鬆一口氣，握了握他的手，“走吧，千萬保重。”</p>
<p>他縱馬離開，蘇櫻安靜地看著，他突然又撥馬回來，蕭蕭肅肅的身形映著白亮的日光，讓她突然有一剎那想起竇晏平，那時候他也是這樣去而復返，與她告別。誰能想到一別之後，人事全非。</p>
<p>裴羈一霎時奔到近前，從馬背上俯身，切切叮囑：“若有變故，會有人接應你出魏州，來人會拿著我的印信，送你去安全的地方。”</p>
<p>若有變故，他殺身殉道，但她會活下去。</p>
<p>不，不能有變故，他承擔不起變故的後果，他的身後還有她，這件事，無論如何都得辦成。情緒突然激盪，裴羈跳下馬，擁她入懷，緊緊吻住：“等我。”</p>
<p>這吻一剎那熱烈，蘇櫻覺得暈眩，恍惚著神思，他很快放開她，喑啞著聲音：“我走了。”</p>
<p>揚鞭催馬，這一次沒再回頭，一徑奔向遠方。</p>
<p>太陽毒得很，到處都是虛晃的白，蘇櫻在無法言說的情緒中懶懶轉回身，身後有人喚：“姐姐！”</p>
<p>盧崇信來了，懷裡掩著藥瓶，發紅的眼梢：“姐姐，我來了。”</p>
<p>“裴郎君家中有事要回去一趟，”蘇櫻定定神，“你隨我來，我有話要跟你說。”</p>
<p>裴羈走了，到長安快馬兼程一天半能到，也許那要緊的大事就在這幾天進行，留她的時間不多，必須抓緊了。</p>
<p>盧崇信跟在她身後進了內宅，在她臥房外間坐定。張用還想跟進來，蘇櫻抬眼：“你出去吧。”</p>
<p>裴羈臨走時交代過，以後宅中的事情都是她主持，張用不敢不退</p>
<p>出去(筆♀趣閣小說)[(．co)(com)，
門關住了，葉兒跟著退出來，抿嘴一笑：“張大哥總是防賊似的跟著，是怕我家娘子偷了郎君的東西不成？”</p>
<p>張用老臉一紅，忙道：“不敢，不敢，莫要取笑。”</p>
<p>屋裡，蘇櫻壓低著聲音：“都準備好了嗎？”</p>
<p>她早些天便交代他去辦，要不同身份名姓的過所和告身，狡兔三窟。</p>
<p>“好了，”盧崇信低聲道，“備了四份。”</p>
<p>不同的姓名籍貫，但都蓋著絕無摻假的官署印信，無論她想去哪裡，都不會露出破綻。</p>
<p>蘇櫻點點頭：“給我吧。”</p>
<p>盧崇信不想給，更願意自己拿著，如此就多了一層與她綁在一起的把握：“姐姐，我拿著吧。”</p>
<p>蘇櫻沉了臉：“你不信我？”</p>
<p>稍稍的冷淡已經讓盧崇信心裡發慌，連忙從懷裡取出來遞過去：“那麼就是姐姐拿著吧。”</p>
<p>手碰到藥瓶，終是也取出來給她：“這個藥有點苦。”</p>
<p>避子湯。想想就知道裴羈對她做了什麼。殺了裴羈，無論如何，都要殺了裴羈。</p>
<p>蘇櫻接過來，拔了軟木塞子一飲而盡，又交還給他：“給我找把匕首，要鋒利的。”</p>
<p>長安那次她買過匕首，好用，這次道路不知多遠，她需要有個防身的物件。</p>
<p>盧崇信答應著，聽見她又說道：“再過幾天可能有人拿裴羈的印信過來接我。”</p>
<p>“去哪兒？”盧崇信心裡一緊。</p>
<p>蘇櫻頓了頓，不能露出破綻引他生疑，便只道：“進京吧。”</p>
<p>假如裴羈是明天趕到長安，那麼他要辦的事也許是後天，或者大後天，他一向謹慎多疑，張用這些人雖是他的心腹，必然也不會知道內情，她可以利用這一點。</p>
<p>起身到書案前，憑著記憶飛快地畫下裴羈的印信，又標出大致尺寸：“這是他印信的模樣，你立刻去仿製一個，大後天一早，讓人喬裝了過來接我。”</p>
<p>籌劃逃走以來，她一直留神觀察裴羈的習慣和常用的物事，這枚私章她見過幾次，裴羈只有在與親近之人聯絡時才會用到，平日裡並不怎麼常用，張用等人應該不會印象很深，只要安排妥當，她能矇混過去。</p>
<p>盧崇信幫她吹乾墨，拿起來細細看著。是四方的玉印，篆字寫著無羈之印四個字，並不算難仿：“我立刻就去。”</p>
<p>“你多備些人手，”蘇櫻低聲道，“到時候還需要有人引開張用、吳藏兩個。”</p>
<p>這兩個人武藝高強，又時刻不離跟著她，若不能甩開他們，她也跑不了。</p>
<p>“好。”盧崇信答應著，怕耽誤她的事，戀戀不捨地告辭，“姐姐，我走了，等我。”</p>
<p>蘇櫻站在窗前，看他飛快地出門離開，院裡院外幾處崗哨上侍從站得長槍般筆直，大熱的天，一個人都不曾懈怠偷懶，門外守著張用，吳藏在外院看護，裴羈把最精幹的一批人全都留給了她。</p>
<p>是怕她有危險吧。但這樣，她想逃，也不容易。</p>
<p>蘇櫻慢慢走回來。伸手一摸，衾褥下空了，那枚銅錢不在，大概是裴羈趁她睡著時取走了。四周安靜得很，不知哪裡有漏網的蟬，扯著嗓子一聲接一聲，拼命嘶叫。</p>
<p>裴羈不在，這府裡太清淨，幾乎讓人覺得不適應了。</p>
<p>眨眼已是六月三十日。</p>
<p>裴羈安排好諸事，聽著閉門鼓由遠及近，一聲接一聲敲響，宵禁就要開始了，得趕在宵禁之前進入禁苑，四更時分入宮。</p>
<p>拍馬出城，踏著長草茫茫，沿灞河一路向北，明日</p>
<p>便是生死之局，此刻佔據滿心的，卻只是蘇櫻。她還在等著他，這一局，只能勝，不能敗。</p>
<p>魏州。</p>
<p>盧崇信遞過印信，蘇櫻接過來細細檢查著，又蘸了印泥，在白紙上扣一個印。</p>
<p>她這幾天在書房偷偷翻找，找到了一本裴羈蓋過私章的書，此時拿起來兩相對比，立刻發現仿製的那枚章邊緣處不一樣，原來裴羈那枚章邊緣是斷續紋，而且這仿製的章也比真品稍稍大了些。</p>
<p>盧崇信也看見了，一陣懊惱：“我立刻去改。”</p>
<p>蘇櫻壓著焦急，嗤啦一聲撕了那頁書交給他：“快些。”</p>
<p>這麼看來明天一早是走不了了，刻章是細活，沒有一半天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完成。</p>
<p>盧崇信愧疚著，蒼白著一張臉：“姐姐，都是我的錯。”</p>
<p>“沒事，我也記得不大清楚了。”蘇櫻安慰著，“你快去吧，弄好了就來找我，記得千萬要找最可靠的人手。”</p>
<p>就算裴羈的事是今天，等他趕回魏州總也是後天光景，她還有時間，這時候千萬要穩住。</p>
<p>六月初一，寅正。</p>
<p>漆黑夜色中，靠近三清殿的凌霄門悄無聲息打開，應穆當先入內，緊跟著是裴羈、竇晏平，俱都穿著監門衛服色，偽裝成換班的衛士，一言不發在門內站定。</p>
<p>“這幾位看著眼生啊，”城樓上巡邏的隊正提燈向下一照，“哪位將軍麾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