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白髮老人扔下這句話,手持柺杖,笑著往小巷子口慢慢走。




青年倒覺得很是可惜。




段二公子的夫人是青州出了名的大美人,當年,他們喜結連理,鬧得滿城風雨,男的羨慕段二公子,女的羨慕段二夫人。




聽到此處,賀歲安腦海裡閃過紫衣女子的身影。




很快又拋之腦後了。




她不是好管陌生人閒事的人。




青州很大,賀歲安就算是想逛完它,也不可能在一天內完成,她問祁不硯會在青州待多久。




祁不硯說可能會待上幾天。




他順便將要去青州登雲山的事告知她,賀歲安眼一亮,還沒嘗試過和祁不硯爬山,對此懷揣期待,找人打聽了一下登雲山。




登雲山是青州最大的一座山,山下有一條村子,而山上則有一座遠近聞名的道觀,道觀名字叫玄妙觀,由當今聖上賜名。




大周無人不知皇帝寵愛道士,對道士多有寬待。




道士自然是沒什麼官職的。




不過有些人就算沒官職在身,也比官要受重視,誰叫道士深得喜怒無常、生性多疑的皇帝的心。




皇帝每隔一年便會過來玄妙觀參拜,因此玄妙觀在青州的地位不可輕視,當地官員都是拿玄妙觀的道士當神佛來供拜著。




賀歲安本意只想打聽登雲山,不料聽人說到山上的玄妙觀。




玄妙觀、道士?




那也跟她沒太大關係。




賀歲安想體驗爬山的感覺而已,山上有什麼道觀與她無關,祁不硯沒提過這個勞什子玄妙觀,說明他的目的只在登雲山。




既然決定要爬登雲山,




那要做好準備,賀歲安拉了下祁不硯的衣襬:“我們什麼時候去?”




他道:“今晚。”




今晚?




莫不是太急了點,賀歲安沒說出口:“可以。”說好爬登雲山的事,他們繼續在街上走。




街對面的茶樓,有人倚窗而坐,是身穿常服的謝溫嶠,他端著天青色瓷杯,凝視杯中漂浮的茶葉,遲遲沒喝下這一杯茶。




友人打趣道:“謝大人是吃不慣此處的劣茶?”




謝溫嶠輕柔地放下瓷杯。




“此言差矣。”




他看向友人:“這杯茶是好茶,是我今天沒心思品茶罷了。”




友人覷謝溫嶠神色,揣摩道:“還在煩玄妙觀的事?不是我說你,你為何要跟玄妙觀過不去,又不是不知道那群道士……”




點到即止,也不多說。




若是被有心人聽了牆角去,恐怕還得生出事端。




謝溫嶠:“我知道皇上素來寵信道士,我不該得罪他們,否則同為道士的國師若在皇上面前道我不是,我仕途恐會受阻。”




他擰眉:“可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一群終日只會煉丹、進讒言的無用道士。”




友人無奈扶額。




“我只問你,可有證據?”




謝溫嶠平靜道:“我若有證據,今天不會只坐在這裡陪你喝茶,而是帶人到玄妙觀去。”




“我真是服了你。”羅齊翻了個白眼兒,仰頭喝掉茶,“即使你找到證據又如何,你對付道士,就是在傷皇上的臉面。”




謝溫嶠不語。




羅齊無端敲了下桌子。




他看向羅齊,羅齊笑嘻嘻道:“明生,我可是和你從小一起長大的摯友,你告訴我,你這次處理段大公子一事,是否夾私情?”




謝溫嶠眉頭攏起:“你這是什麼話,我是秉公處理。”




羅齊意味不明地哼了聲:“行吧,我也覺得你不是那種假公濟私之人,畢竟你可是鐵面無私的謝明生,那你打算何時回京師?”




“等處理完玄妙觀的事。”




謝溫嶠道。




他又道:“玄妙觀牽連了數條人命,我實在無法坐視不管。”




羅齊拍了下自己的腦門:“你這個還真不知道變通,真不知道你在官場是怎麼混下去的。”




面對好友的嘲諷,他並不放在心上,聽聽便過去,隨意往樓下看了眼,視線無心落到街上一襲紅裙的賀歲安身上,停頓了數瞬。




此女眼熟,像在哪裡見過。




段府?




謝溫嶠的記憶力很好,能做到過目不忘,見過便能記住了。




那天的她不是段府婢女?




既是段府的婢女,又怎會身穿價格不菲的紗裙與一名少年逛街,她若不是段府的婢女,當天為何穿著婢女服在段府伺候。




也罷,那也是段府的事。




羅齊見謝溫嶠看著街上的一個小姑娘,伸手到他眼前晃幾下,不客氣挖




苦說道:“你都快三十的人了,還想著老牛吃嫩草呢。”




謝溫嶠收回視線:“你腦子裡整天在想什麼,我只是看那小姑娘生得有幾分面熟罷了。”




羅齊嘿道:“也是,你還放不下那個人嘛……”




謝溫嶠眼風掃向他。




見好友有生氣的跡象,羅齊趕緊轉移話題:“快陪我喝杯茶,你不在青州這些年,都沒人陪我賞茶了,給我個面子,喝一口。”




真是的,每次一提到那個人,謝溫嶠總要和他犯黑臉,偏偏羅齊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他只能用茶水來堵住自己的嘴了。




街上的賀歲安不知道有人在說自己,和祁不硯路過胭脂鋪。




她幾乎沒用脂粉打扮過,聞著香才駐足停下看。




最後還是買了一盒胭脂。




香噴噴的。




其實賀歲安會買這盒胭脂的主要原因是胭脂盒太好看了,桃木雕刻而成,圖案有山有水有樹,還有間小木屋,是她嚮往的生活。




日暮西山時,他們回客棧簡單收拾行囊要去登雲山。




可能是因為這座山高聳入雲,登上去如登上了遙不可及的雲端,所以才取名叫登雲山,這是賀歲安到登雲山山下後得到的感想。




人在登雲山下渺小如螻蟻,她懷疑爬一晚也許也爬不上去。




天色漆黑,山霧陰沉。




賀歲安打量周圍。




蟲鳴不斷,偶爾有樹葉被夜風吹拂過的簌簌聲,賀歲安被風聲包圍,祁不硯的銀飾也響個不停,在沉寂的山下突兀又詭譎。




就在他們要登山之時,不遠處的樹影走出一個口鼻歪著,眼珠子微凸出來,五指以一種怪異的方式曲疊,身體也略顯畸形的人。




“你們這是要上山?”




聲音很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