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她道:“好的。”




青州百姓對玄妙觀的道士印象都很好,他們雖備受皇恩,對待來玄妙觀參拜的普通人卻依然持有耐心,有問必答,不自視甚高。




此時此刻,小道士對待賀歲安的態度也令她挑不出點差錯。




有其他道士從他們身邊經過也會行作揖禮,賀歲安會給他們回禮,她不習慣受別人的禮。




祁不硯沒回禮。




是他們要給他行禮的。




他不需要,可他們還是行禮,那便隨他們,他不會回。




在道士眼裡,祁不硯年紀輕輕,又是過來避雨的,此舉本該是極其無禮,但他們又有種他不回禮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的錯覺。




他們看他身旁的少女,像是想她提醒這個不懂禮的小公子。




賀歲安要回禮是自己的事,不會拘著祁不硯同她一樣,面對道士們看過來的目光,她一句話沒說,隨小道士繼續往前走。




道士面面相覷,但也沒怎麼糾結,他們還有事要去做。




小道士停在一間廂房前。




他推開門。




“兩位今晚便在此處歇息吧,有事可喚貧道。”




賀歲安再次向小道士道謝,小道士沒多言,只是若有所思看了一眼祁不硯,祁不硯驀地偏頭笑看回去,小道士急斂下眼神。




小道士看到了少年護腕中探出來的蛇頭,尋常人是不會養蛇的,就算養蛇也很少往身上放。




蛇這玩意兒很難認




主。




一不留神還是會張嘴咬人的。




玄妙觀建在登雲山上,小道士也經常會看到一些蟲蛇。




祁不硯身上的紅蛇一看便毒得很,一點毒液便能要人性命的那種,小道士暗暗地犯怵了。




今晚怎就來了這樣的人,一張玉面,卻養著陰森又不好對付的玩意兒,瞧著恐怖如斯。小道士沒久留,又囑咐幾句便離去。




等小道士離去,賀歲安趴到窗前看外面的大雨。




由於進道觀早,她沒溼身。




祁不硯輕拂去衣角沾到的水珠,取下護腕,露出一截手腕。




他身上無一處不像被人精心雕琢出來,如完美的人偶,但褪去護腕、還戴著蝴蝶鏈子的手腕上忽隱忽現的疤痕是一道瑕疵。




賀歲安看著那些疤痕,在想祁不硯為什麼一到天冷便會沉睡,不想沉睡便劃自己一刀,該多疼。




“你在想什麼?”




他察覺她在看著他手腕發呆。




賀歲安托腮道:“我在想你以後能不能擺脫一到天冷便會沉睡,那樣太危險了,就算我在你身邊守著,也不一定能護你周全。”




“護我?”祁不硯的關注點卻落到了這二字上。




“嗯。”賀歲安也很無奈自己細胳膊細腿的,“我自知力量弱小,有時候連自己也保護不了,所以是無法護你周全的。”




他更想知道她為何會生出想護他周全的念頭,也問了出口。




賀歲安微頓。




護他的原因是什麼?




她就自然而然說出口了,心中也沒答案,見祁不硯問,就去想原因:“你護我,我便護你。”




賀歲安是看著他眼睛說的。




他倚在桌椅旁,手垂下來,蝴蝶鏈子掛在手腕,二者結合極為賞心悅目,一時不知該說是蝴蝶鏈子添美,還是手腕為之添色。




聽完賀歲安的回答,祁不硯失神片刻,後似被逗笑了般笑起來,笑聲動聽,聽了便會心生好感。




賀歲安去碰他的手鍊。




祁不硯隨她碰。




“我可不可以問你。”賀歲安很輕地碰著他的蝴蝶鏈子,“為什麼你們天水寨的人的鏈子一斷便會死?真的不能將它藏起來?”




真的太好奇,她忍不住問。




“蛇毒。”祁不硯無所謂說與她聽,“我們天水寨的人體內有蛇毒,手腕和腳腕戴的蝴蝶鏈子便是用來扼制我們體內蛇毒的。”




只要蝴蝶鏈子不斷,那麼便永遠沒事,斷了,人便會沒了。




賀歲安:“蛇毒不能解?”




祁不硯像述說著與自己無關的事,很淡然:“不能,蛇毒在我們一出生就有了,每一代的天水寨人的體內都會有蛇毒。”




“不清楚是從哪一代開始,所以他們的後代體內也會有蛇毒,而剛出生的孩子必須得在百日內戴上有母親制好的蝴蝶銀鏈。”




賀歲安恍然大悟。




竟然是因為體內有蛇毒。









指腹摩挲著祁不硯手腕上的蝴蝶銀鏈,輕聲問道:“這是你母親給你做的蝴蝶銀鏈?”()




他沒太多情緒: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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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歲安衷心讚歎:“很好看,你母親一定是用心去做的。”




祁不硯垂眸看蝴蝶銀鏈,在明亮燭火下,鏈子呈現純質的銀色,他似笑非笑道:“用心?”




他指尖輕扯過蝴蝶銀鏈,卻被賀歲安按住:“輕點。”




祁不硯鬆了手。




他倒是行事隨性得很。




賀歲安又低頭看祁不硯掩在靛青色衣袍下的腳踝,總感覺好不安全,她要是祁不硯,整天不得提心吊膽,怕一不留神就弄斷了。




不久前,賀歲安就弄斷了一條手鍊,雖是在大街上隨手買下的,但看見它斷時還是心顫了下。




房間燭火還在燒。




祁不硯忽鬼迷心竅問:“賀歲安,你可會離開我?”




他此時看她的眼神有著天真。




可這抹天真又透著一股自然又神性的殘忍,因為他不接受“會的”那種答案,哪怕是有這個可能,但她若給出的答案正是會呢。




他會如何。




像殺了那些曾背叛過他的蠱蟲一樣,將她殺了?




向來目標明確、做事從不拖泥帶水的祁不硯猶豫了,他好像,第一次意識到,賀歲安和他養的蠱有本質的不同,非常不同。




蠱沒了,可以再煉。




他不在意是否還是以前的蠱。




賀歲安沒了,就是沒了,再養過另一個人,也不是賀歲安,祁不硯發現他只想養賀歲安。




特殊的。賀歲安對他來說有點特殊,到底特殊在哪裡,祁不硯不太能說出來,或許是賀歲安可以使他浮現不一樣的蝴蝶。




在賀歲安要回祁不硯時,他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我又不想問了。”




少年說。




祁不硯掌心壓著賀歲安微張的唇,被她呼出的氣息弄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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