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祁不硯放了一錠銀子到攤位給老闆,用茶水清洗掉指縫的血漬,混著血的茶水流落:“無功不受祿,你無須送我一壺茶。”




老闆微愣。




這位小公子此刻看著又很是平易近人,跟用天蠶絲殺人的模樣像又不像,他做什麼事,語氣和態度似完全沒絲毫變化的。




很快,一雙潔白如玉的手褪去血漬,祁不硯又擦唇角,剛吐過血,他臉上也有自己的血。




他拿了一隻茶杯,拎茶壺走向賀歲安,她就趴在欄杆邊緣。




在地上滾過的賀歲安渾身髒兮兮的,麻花辮也亂了,皮膚有幾道灰塵痕跡,祁不硯掌心貼到她的小髒臉上,擦去一層灰塵。




祁不硯低眼看指腹的灰塵:“剛才,很難受?”




她踮起腳,湊到他面前。




少年看她。




賀歲安亦在看他:“你呢,你剛才也很難受?”




祁不硯捻了捻從她臉上擦下來的灰塵,洗過的手又徹底髒了,似不太能理解賀歲安說




的話:“你為何會認為我剛才也很難受。()”




那你為何會認為我剛才很難受??()”賀歲安反問他。




“你疼到在地上打滾了。”




祁不硯回道。




賀歲安慢慢道:“你雖然沒像我那樣疼到沒出息地在地上打滾,可你吐血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以後能少用這支骨笛。”




有些人,是不值得與他同歸於盡的,賀歲安沒說出這句話。




祁不硯又擦掉她臉上的一道灰塵:“賀歲安,我不希望你難受,是不想你死,我還想養你,你不希望我難受的原因是什麼呢?”




賀歲安沒想到祁不硯會問這個問題:“我……”




“我也不想你死。”




吹笛的難受是可以致命的。




以前沈見鶴曾和賀歲安提過,如今她親眼所見。




他將她的臉全擦乾淨了:“那你為什麼會不想我死。”祁不硯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別人也應該如此,哪怕是賀歲安也不例外。




賀歲安有點摸清祁不硯的腦回路了:“有些事是憑心,不是憑目的的,我就是不想你死。”




祁不硯輕喃:“有些事是憑心,不憑目的麼。”




官兵來了。




他們團團圍住出了事的街,待看到地上的屍塊,神色各異。




聽人報案說此處出現了官府通緝多年的殺人犯,誰知只有屍塊。大理寺少卿問報案人:“你說的殺人犯是?”




報案的西市百姓也不知道後來發生什麼事,如何回答得了。




大理寺少卿看向祁不硯。




他穿著打扮很像官府通緝多年的殺人犯,但年齡是對不上的,少年很年輕,那個殺人犯都三十好幾了,不過他們可能有關係。




還沒等大理寺少卿開口問祁不硯,他忽問:“你們難道沒被通緝多年的殺人犯的畫像?”




自然是有的。




大理寺少卿略不明就裡:“有畫像。但你這話什麼意思?”




祁不硯彎眼笑:“既然有畫像,便可證實這具屍體是你們通緝多年的殺人犯了啊。”




有衙役懵圈。




他嘟囔:“都是屍塊。”




祁不硯眼神澄澈:“可以拼起來的,需要幫忙麼?”




大理寺少卿環視過西市街道,目光迴歸到少年那張看似無辜的臉:“不用勞煩,這是我們官府的事,是誰將他變成這樣的。”




“是我。”祁不硯發現賀歲安的手也有不少灰塵,倒茶水過去,一根一根地搓洗。




賀歲安將腦袋垂得低低的。




很多人都在看著他們。




大理寺少卿從頭到尾審視祁不硯,此人尚未滿二十歲,承認殺人時卻毫無波瀾,跟沒心似的:“是你?你為何要殺他?”




祁不硯放下茶壺:“他要殺我,我便殺了他。”




大周律法是規定,對想殺自己的人,可以採取自衛,哪怕將其反殺,也不觸犯律法,更何況,殺的還是官府通緝多年的




()殺人犯。




大理寺少卿沒遺漏西市街道的蟲蛇屍體。




江湖人殺人的手段不是他們官府能干預的(),只要不傷及無辜?()_[((),江湖與官府素來是井水不犯河水。




他派人撿起屍塊。




需將屍塊拼接起來,他們辦案必須要確認對方的真實身份。




至於祁不硯、賀歲安。




他們也需要錄下一份口供。




等做完以上的兩件事,衙役又登記他們現居哪家客棧,待核實無誤,他們可以暫時離開了,從上午折騰到晌午,總算告一段落。




他們住的那家客棧就在西市,祁不硯做過的事早已傳開了。




不過客棧掌櫃做生意多年,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見他們外出歸來,跟剛入住一樣,沒什麼太大的反應,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




賀歲安問客棧小二要了水。




客棧小二也是會來事的,知道他們在外面經歷過什麼,需要用水來淨身,立刻去準備了。




半刻鐘不到,小二送熱水上二樓給賀歲安,因為客人可能會有需求,所以客棧習慣備有熱水,只要客人一要,他們就送上去。




賀歲安現在能理解這家客棧為何會一晚收一兩銀子了。




房間備有兩個浴桶。




小二貼心為他們都放好水了。




賀歲安本想等一個人洗完,再請小二拿水上來給另一個人洗的,不料在她去拿衣裙之時,小二手腳麻利給兩個浴桶皆裝滿了水。




不用這些水,等涼了換掉,太浪費,隔著一道屏風洗也不是不可以,於是他們一起沐浴了,隔著一道屏風一起沐浴的那種。




水聲泠泠,落地長屏風勾勒出雙方模糊的身影。




他們的衣衫都搭在屏風上。




賀歲安拿起巾子拭擦身子,無意抬眼瞥過屏風那道隱約的少年身影,又忙不迭垂下眼簾。




祁不硯聽著屏風另一頭傳來的水聲,極輕道:“賀歲安,我們有一段時間沒變得更親密了,我至今還想同你變得更親密。”




他一字一句,說得清晰。




自從遇到賀歲安後,每殺一次人,祁不硯都會想用賀歲安給予他的歡愉壓過殺人的歡愉,不然他會不停回味殺人時產生的歡愉。




祁不硯有了賀歲安,就不太想回味那種歡愉了。




他想要她的,壓下殺人的。




聽完祁不硯的話,賀歲安拿巾子的手停住不動,不受控制地看向屏風,少年的身影勁瘦。




“書上說,我的手指可以插/入你。”祁不硯之前替賀歲安洗過,不小心被咬/住過指尖,太小了,只能含/住小截指尖。




可書上卻說可以完全插/入,賀歲安會極親密地容納他。




太奇妙了。




他也想她容納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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