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髮香四溢。




祁不硯“嗯”了一聲,去拿溼帕子擦掉他們身上沾到的水白色蜂蜜,尤其是賀歲安身上的,他替她清理了半晌才完全擦去。




賀歲安起初是想自己擦的,但她好像沒勇氣面對這片狼藉,見祁不硯已經動手往她身下擦,她就不管了,反正他都不知害臊的。




她自暴自棄咬著幹帕子想。




回到床上,賀歲安卷著被褥滾進最裡面,轉而記起這間房只有一張被褥,又給祁不硯騰出半張,雖步入初夏,但半夜可能會涼。




祁不硯解開腰間躞蹀帶,外衫,躺到床上空出的位置。




賀歲安翻身朝裡,背對著他,手指輕摳指甲。她是老實巴交的性子,卻總像受到了祁不硯的蠱惑般,不由自主和他做些荒唐事。




越回想,臉越紅,畫面不停地在腦海裡回放,她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睡覺,不要再想下去了。




睡覺、睡覺、睡覺,賀歲安在心中默唸三遍。




事實證明。




心理暗示有用。




在賀歲安默唸幾百遍睡覺後,她睡著了,腦袋歪擱軟枕上,烏黑的青絲散落到各處,睡著睡著,又翻了個身,側躺面向祁不硯。




祁不硯也是側躺,頭枕曲起來的臂彎,沒有閉目,他正在望著翻身過來的賀歲安。




他們身邊只有雙方呼吸聲。




她眼睫時而動一下,鼻尖微紅,在睡夢中覺得臉癢,又揉揉,身上的衣裙被睡出褶皺,袖擺往下掉,露出一截稍有肉感的手腕。




祁不硯鬼使神差地撫上賀歲安的臉,指尖緩慢劃過她的額頭、眉眼、鼻樑、唇,流連忘返。




他似乎極喜歡賀歲安這張臉,卻又不是因為她的好看。




就像他喜歡煉蠱。




不管毒蠱的外貌如何,只要是毒蠱,祁不硯便會喜歡,他喜歡毒蠱,是因為它們的毒性,至於賀歲安,她自然是沒毒性的。




但就是很喜歡養。




祁不硯想將賀歲




安養在身邊一輩子,他不知道自己以後能活多久,也從來不在乎自己能活多久,可他現在想活久一點了。




活著來養賀歲安也挺好玩的,比煉蠱還要好玩。




他指尖輕壓她臉頰。




賀歲安又覺得臉癢了,一巴掌拍掉祁不硯的手,很清脆的一聲,她用力不小,拍得他手背都紅了,有點疼,他卻因此生了快意。




祁不硯還沒從這一縷快意中回過神來,賀歲安自動滾進了他懷裡,腦袋埋在他胸膛,雙手摟住那截沒了蹀躞帶束縛的窄腰。




然後,她搭腳給他。




在找舒服姿勢時,還踩他幾腳,等找到舒服姿勢後,賀歲安蹬開了被褥,腳丫子隨隨便便地搭在他腿側,她的睡相向來如此。




祁不硯身體暖烘烘的,這種天氣,賀歲安抱住他就不需要被褥了,二者只能取其一,不然會熱,睡著了也會知道熱的。




賀歲安跟掛件似的掛在他身上,祁不硯閉上眼。




他手指纏繞著她髮絲。




*




翌日一早,豔陽高照。




他們照舊在西市用早膳,賀歲安昨夜受到的刺激太多,今天一起床就感覺餓得不行,當即穿戴好衣物,和祁不硯到外頭吃東西。




賀歲安咬一口被油炸得金黃的油炸檜,又喝一口軟香軟香的白粥,祁不硯吃的餺飥,由拇指大小的面片煮成,湯汁鮮美。




他一手握住勺子吃餺飥,一手拿著那枚玉玦看。




賀歲安吃著碗裡的,想著鍋裡的,瞄了眼祁不硯碗裡冒著熱氣的餺飥:“你這個好吃不?()”




他道:尚可。?()_[(()”




她又瞄了眼:“哦。”




祁不硯遞了一勺餺飥到賀歲安的嘴邊,形似他平日裡喂蠱吃東西的動作,只不過投餵的對象從毒蠱變成了賀歲安這個人。




賀歲安確實是想嘗一下餺飥的,但她點了一碟油炸檜,又有一大碗粥,再點一碗餺飥是絕對吃不完的,所以她沒打算問老闆要。




既然祁不硯都遞一勺過來了,她肯定是想嘗的。




剛想張嘴吃掉那一勺餺飥時,不知道是不是賀歲安產生了錯覺,感覺旁桌的人在看他們,難道是當街喂人吃東西很少見?




賀歲安飛快地吃掉餺飥,埋首吃自己的油炸檜和白粥。




祁不硯見賀歲安沒吃第二口餺飥的想法,收回勺子,將勺子裡被遺漏的半塊吃掉。




不是賀歲安的錯覺,旁桌的人的確在看著他們。




西市裡人來人往,昨天在西市的人興許到別處溜達去了,今天的又是新一批來長安做生意的人,不知道西市之前發生過什麼事。




旁桌的三人就是今天來西市的胡商,會看賀歲安、祁不硯的原因是他們身上的銀飾很美,當然,也有他們長得好看的原因。




少年相貌陰柔精緻,一襲靛青色衣衫,腰間掛有骨笛。




少女面容俏麗,一身粉色的高腰齊胸襦裙,披帛擱在臂彎,長辮子的髮梢綁著粉色絲絛,粉色絲絛的打結




()處纏繞一條銀流蘇。




這三名胡商是做生意的人。




商人一般是無利而不往,胡商也涉及轉售首飾的生意,第一眼看見他們身上的銀飾,想到的是得到貨源,再轉賣出去,賺一筆。




不過,胡商很快打消念頭。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出祁不硯、賀歲安身上的銀飾不是能隨隨便便買的,看成色與做工精細,應該是定製做出,於世上獨一無二。




如此的銀飾是找不到貨源的,胡商感到很可惜。




胡商忽地定睛。




他們看到了祁不硯手裡的玉玦,一名胡商想買下來,於是他快步走到祁不硯面前:“小公子,不知你這枚玉玦從何而來?”




賀歲安嘴裡還塞著半根油炸檜,見有人問玉玦,沒嚼幾下就嚥了:“您問這個幹什麼?”




胡商笑:“我只是瞧著這枚玉玦很合我心意。”




他不是第一次來長安做生意了,對長安那五枚珍稀的玉玦略有耳聞,如今是買也買不了。




且看祁不硯、賀歲安歲數甚小,興許不太識貨。




胡商懷著僥倖心理,沒主動提這枚玉玦的來源,試探他們是否知道,希望能用較少的銀子打動他們,讓他們把這枚玉玦賣給他。




賀歲安不傻,能從胡商的話中聽出他的來意,卻也沒表態,只道:“原來如此。”




祁不硯摩挲著玉玦。




他笑而不語。




胡商伸出幾根手指:“我是真心喜歡這枚玉玦,你們能不能將它賣給我,我出這個數。”




“如何?”胡商有些擔心西市的其他商人瞧見了會跟自己爭,想盡早拿下,也不繞彎子了,直說自己是想買下這枚玉玦。




賀歲安呆愣地望著胡商伸出來的三根手指:“這是?”




胡商想誆他們為三十兩。




他道:“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