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賀歲安沒吃了。




她沒吃,不重口腹之慾的祁不硯也沒吃,留著半碟冷花糕。




待他們用完飯,夜色暗沉,賀歲安去點蠟燭,火光亮起,照著整間房,祁不硯就坐在靠近窗邊的羅漢榻,矮案上擺了幾樣東西。




分別是用小小琉璃罐裝起來的陰屍蠱、萬草花、千年紅玉,集齊它們,意味著可以煉化蠱王,然後嘗試解開體內的天蠶蠱。




可祁不硯還不能煉。




煉蠱王需要極靜的環境,期間還不許被人打擾。




只能將它們收起來,等回苗疆天水寨再煉,他想著,曲指敲了下小琉璃罐,被裝在裡面的陰屍蠱笨拙地爬動著,爬到罐塞那裡。




賀歲安沒打擾祁不硯。




沐浴過後,她安靜坐在床榻,慢悠悠地用巾子擦溼發,分析今晚要做的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否則以後就沒機會了。




祁不硯回床榻,從賀歲安手裡拿過巾子,她擦發有一會兒了,髮梢還是很溼,往下滴著水,他隨便一碰,指尖便有明顯的水漬。




“你有心事。”祁不硯坐到賀歲安身前,看她的眼睛。




賀歲安下意識否認。




“我沒有。”




祁不硯五指穿過她潮溼的髮間:“是麼,我感覺你這兩天好像有心事,總是坐著發呆。”




“你想多了,是這兩天變熱了,我不想動,看起來就像發呆,我哪有什麼心事,沒有。”賀歲安仰起腦袋,臉如白玉無暇。




說罷,她拿回巾子,讓他也去沐浴,今晚早點休息。




祁不硯如賀歲安所願。




他走到屏風後面,解開蹀躞帶的扣子,掛到屏風上,一件又一件靛青色的衣衫也脫落,銀飾聲斷斷續續地傳過來。




賀歲安瞄了屏風那頭幾眼,她今晚跟打了雞血似的,吃飽喝足,精神得不行,主要是不精神也不行,這事可不能出一丁點差錯。




她也不讓自己表現得太異常,儘量跟平日一樣。




屏風那邊的水聲停了。




賀歲安依稀看到一道頎長的人影踏出浴桶,祁不硯正在穿另一套乾淨的衣衫,沒發出太大的銀飾聲,他晚上睡覺只穿貼身裡衣。




當賀歲安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全程看完祁不硯穿衣服時,她捂住火辣辣的臉深埋進軟枕裡。




雖隔著一道大屏風,但大致的身體輪廓還是能看到




的。()




祁不硯一出屏風,看到的便是賀歲安趴跪著,撅著屁股,不停地將臉埋進軟枕裡的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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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過去。




“賀歲安。”祁不硯坐到床邊,垂首看她怪異的姿勢。




賀歲安一聽到他叫她,立刻像根彈簧彈起來,抹了抹額間的汗:“今晚是不是更熱了?”




祁不硯並不感覺熱,但賀歲安看起來確實很熱,都出了汗,他伸手過去探她額頭,溫度也比較高,他收回手:“你很熱?”




“我很熱。”




她又去找人拿冰盆了。




白天要的是四個,今晚一次性要來八個,全擺床邊,寒氣四溢,房間裡的溫度頓時下降。




賀歲安忍住想蓋被子的衝動,悄悄地攏好薄紗裙,發現沒能阻擋寒氣,躺回床,違背良心說:“這樣涼快,舒服多了。你呢?”




她不僅沒蓋被子,還把它踹到床尾,不給祁不硯蓋的機會。




蓋了被子,會變暖和。




祁不硯是不怕冷的,感受到低溫就會陷入沉睡是他體內的天蠶蠱的本能,正因如此,不用擔心他會有不舒服,乃至生病。




“還可以。”祁不硯躺在床外側,能感受到的冰塊寒意比躺在床內側的賀歲安要多得多。




燭火滅了,房間陷入彷彿無盡的黑夜中,她側躺著看向他。




祁不硯能感受到她的視線。




他也變為側躺。




他們在黑暗中對視,賀歲安鬼使神差地朝祁不硯伸出手,溫涼的手指觸上他精緻的眉眼。




祁不硯長得好看是賀歲安初次見他便知道的事。




但以前剛認識時,看著這張臉,多少會帶點膽怯,因為她清楚祁不硯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和善,賀歲安也見過他殺人的模樣。




如今看,卻少了膽怯,似乎多了些別的,會是什麼呢,賀歲安茫然地想,手指還停在祁不硯的眉眼之間,他輕眨了下眼。




他長睫掃過她。




她被掃得一癢,收回手。




過了片刻,賀歲安又伸出手拉過祁不硯的寬袖袍,忽然想說:“你對我來說,是一個真正的人,不是隻存在書中的虛構人物。”




祁不硯很少會有較大的情緒起伏,賀歲安見過的有兩種,一種是在他出手殺人時,一種在他和她做一些很親密的舉動時。




賀歲安對祁不硯坦白一切的那天也想過他得知真相會如何。




沒想到他反應很淡。




情緒看起來也沒太大起伏。




賀歲安換位思考過自己若被他人告知是書中人物時會是什麼反應,一定會感到天翻地覆的。




她不知道祁不硯心中是怎麼想的,賀歲安此刻只想和他說說自己心中的想法,不想憋著。




祁不硯習慣地卷著賀歲安披散在床上的長髮:“我知道。”




源源不斷的睏意向他襲來。




他垂了垂眼,又抬起。




不知為何,祁不硯今晚不想入睡,正想掐




()住掌心壓下睡意時,賀歲安握住了他的手,鑽進他的懷裡,一副要抱著他睡覺的姿態。




祁不硯懷裡多了一具香軟的身體,聞著屬於賀歲安的味道,逐漸放鬆下來,不再抗拒睡意。




這段時間的夜晚溫度會比白天低,床邊還擺了那麼多冰盆,溫度就更低了,祁不硯在陷入了沉睡之前,無意識地用臉蹭了蹭她。




他的呼吸聲很淺。




賀歲安閉著眼,卻沒睡。




*




與此同時的謝府。




謝溫嶠仍然徹夜未眠,他要將近日發生的事進行整理。




蔣雪晚的攝魂蠱被崔姨取出,她現已恢復正常,將在衛城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謝溫嶠,然後鎖自己在房間裡不吃不喝。




她惱恨自己當初為何要在集市上拉住那匹失控的馬,就該放任它衝過去,撞死或踏死阿宣。




蔣松微去開解蔣雪晚。




謝溫嶠不懂得如何安慰人,也和蔣雪晚不熟悉,沒過多幹預他們,獨自靜坐在書房內辦公。




刑部積壓的案件不少,謝溫嶠白天要處理上頭安排下來的公務,晚上要擠時間出來暗中調查衛城一案,他幾乎沒怎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