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他提盞給她倒杯水。




蔣雪晚神色發生改變,許久才道:“不瞞你們說,我們目前也查到了此事與劉衍有關,就是沒找到能定罪的證據,不過我……”




不過她也認定了是劉衍,還想過偷偷去刺殺他。




蔣松微語氣凝重:“你們今夜來找我們,想必不只是要告訴我們,劉衍此人做過什麼吧。”




“沒錯。”




沒怎麼說過話的祁不硯笑道:“我們今夜來找你們是為了另一樁事,我們想殺了劉衍。”




蔣雪晚、蔣松微面面相覷,產生共同疑問:他們能和劉衍扯上什麼關係,竟想殺了劉衍,還有,他們怎會知道衛城被滅真相的。




但無論他們是怎麼知道的,只要大家的目標一致即可。




蔣松微何許人也,很快就從三言兩語中解讀出祁不硯的意思,也不深究他們從何得知衛城被滅的細節:“你們要我們做什麼?”




蔣雪晚耐心聽。




祁不硯歪頭看賀歲安。




他手指還漫不經心地玩著她辮子尾端的小銀飾。




賀歲安知道這是輪到自己說了,把蘇央的計劃轉告他們。蔣松微沒立即回應,蔣雪晚倒是一拍桌子,非常爽快地答應了。




蔣雪晚自認自己的武功可是能與大周將領相提並論的,那些靈蠱人不會那麼輕易傷到她。




“三叔,你怎麼不說話?”蔣雪晚發現他沒回應。




蔣松微沒立即回應,不是因為自己貪生怕死、不想參與進去,而是因為他在思考著他們這個計劃的可行性,思考的時間長了點。




儘管是有很大的風險,蔣松微依然想放手一搏。




不然日後單憑他跟蔣雪晚怕是很難找到拉劉衍下臺的機會。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他們得把握住。




但蔣松微仍有疑慮:“你們確定劉衍會在公主出嫁當天動手?若他沒采取行動,皇上不管,你們是不是就不會對




付他了?”




祁不硯鬆開賀歲安髮間小銀飾,抬起眼簾,笑吟吟道:“不,我一定會殺了他的,無論以用何種方式,我也一定會殺了他的。”




賀歲安心口無端一緊。




蔣松微放心了。




“咣噹”門外有東西掉落地,有人偷聽!蔣雪晚眼神一變,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推門,桎梏住對方。




藉著月光與房內灑出來的燭光,蔣雪晚看清了偷聽之人的樣貌,她慌忙地卸下力度,也放下抵在來人脖頸的匕首:“謝大人?”




謝溫嶠尚未從他們所說的事中回過神來,眼神微滯。




“你們說的可是真的?”




他不太敢相信。




謝溫嶠之所以會過來,是因為朱伯也煮了蔣松微叔侄二人的羹湯,想送來給他們。而知道朱伯腿腳一到冷天就會疼的謝溫嶠要代他送。




謝溫嶠剛來到這裡,抬起手還沒敲門就聽到了這些話。




他不知不覺聽下去。




越聽,越心驚。




劉衍擁有一批靈蠱人,他要在公主遠嫁當日殺南涼國迎親使團;皇帝也知道此事,派了來自風鈴鎮的郡主跟進,還想息事寧人。




謝溫嶠重複問:“你們告訴我,此事是不是真的?”




蔣雪晚不知如何是好,看向房裡人,此事被謝溫嶠聽了去,會不會對他們的計劃有影響?




賀歲安看不見他們。




她的眼被祁不硯用手捂住了,就在蔣雪晚推開門的剎那,他反應極快捂住了賀歲安的眼。此刻,她的睫毛在他掌心掃過。




蔣松微面對謝溫嶠的質問,唇瓣翕動,卻保持了沉默。




答案昭然若揭。




謝溫嶠失態踉蹌了幾步。




蔣雪晚連忙扔掉匕首,去扶住他:“謝大人。”




祁不硯一手捂住賀歲安的眼,不讓她看到門外的雪,一手拿出綢帶,動作靈活綁回她的臉上,他對其他人、其他事漠不關心。




謝溫嶠推開蔣雪晚的手,這個時候還不忘道謝。




經歷過不少事的他轉瞬又恢復冷靜的姿態,想進宮見端敬帝:“此事事關重大,我會向皇上核實的。”扔下這句話便離去。




蔣雪晚緊張起來,拉蔣松微的手:“三叔,謝大人他。”




“讓他去吧。”




蔣松微打斷她:“謝大人大公無私,只認事實,不會出賣我們的。”謝溫嶠進宮找端敬帝,還可以驗證賀歲安他們有沒有撒謊。




不是他懷疑他們,而是在世道上活著得謹慎點,以前經歷過滅門的他現在會對任何人保持防備心。




反正謝溫嶠進宮一事對他們也並無壞處。




蔣松微回頭看祁不硯。




祁不硯似不知他的心思,站起身:“我們先回去了。”




蔣松微頷首。




蔣雪晚送他們出府門。




賀歲安跟蔣雪晚道別。蔣雪晚想握握賀歲安的手,見祁不硯牽著她又放棄了,行拱手禮




道:“賀姑娘,祁公子,再會。”




*




慶王府。




劉衍在下棋,自己跟自己下,昔日是崔姨跟他下的,她不在後,劉衍也不想去找別人下。




親信守在一旁,畢恭畢敬地向劉衍詢問有關祁不硯的事,問他需不需要自己今日就去抓此人回來,放血餵養那些靈蠱人。




“你不是他的對手。”




劉衍淡淡道。




親信訕然,跪下請罪:“是屬下無能,幫不上王爺。”




劉衍放下一棋。




他道:“不是你的錯,改日吧,再讓他多活幾天,畢竟剛成婚呢,太殘忍了。”叫賀歲安的小姑娘也慘,年紀輕輕卻註定守寡。




“是。”親信還有一事不明,“王爺為何不再派人盯著他們,萬一他們在這幾天裡逃出長安,豈不是很難再找到他們?”




“不會,那位小公子體內有天蠶蠱,是藏不住的。”




劉衍放下最後一顆黑棋。




親信又向他稟告蘇央那些人近來的動靜,下定論道:“他們定是想阻止王爺您的大業。”




“隨他們去吧。”有靈蠱人在手,劉衍早已無所畏懼,“對了,阿顏這兩日可還來王府?”她前幾日經常來送糕點什麼的。




“回王爺,公主她這兩日沒再來,您想見她?”




劉衍自嘲一笑。




見她?




他弄亂棋局,離開棋桌:“她送給本王的糕點都下了至毒之藥,還是小孩子心性,半點也藏不住。見了本王,怕是要大鬧了。”




親信不敢妄加議論。




他跟劉衍數年,也看得出劉衍視落顏公主為親生女兒。




*




在長安宵禁開始之前,賀歲安回到了大婚的那處宅子。




是祁不硯揹她回來的。




賀歲安左手拎著買回來的吃食,右手拿傘,祁不硯雙手環住她大腿,揹她進宅後往房間走。




他進房間的第一件事不是放下背上的賀歲安,而是關門。她聽見了也沒有多說什麼,賀歲安比誰都清楚他為何會堅持這樣做。




關好門,他放她下來。




賀歲安手裡還拎著東西,看不見也不知往哪放,將腦袋湊到祁不硯面前:“幫我摘綢帶。”




祁不硯給她解開綢帶,接過賀歲安手裡的東西,再點燈。她眯了會兒眼,適應光線,看向他。少年眉眼如畫,也在看她。




賀歲安打開裝吃食的大紙袋,與祁不硯用晚膳。




他沒吃多少。




她又硬是要祁不硯吃一隻燒鴨腿,他也如賀歲安所願吃下。




晚膳結束,沐浴洗漱完便回榻躺著,她窩在祁不硯懷裡看話本,他們都沒再提有關雪的事了。




但祁不硯仍在想此事。




看雪是賀歲安能看見父母的契機,可不讓她看雪就真不會離開了麼,或許她會在這場雪停下前離開,連賀歲安自己也無法知道。




就像當初賀歲安亦是在不知




情的情況下來到這個世界裡的。




離開。




祁不硯無法接受。




他垂眸看過他們腕間的紅線,鍾情蠱還有一個作用,就是祁不硯能時刻地感應到賀歲安是生是死,也能使他們同生共死。




自己煉的鐘情蠱在讓賀歲安對他“滋生情意”方面可能出了差錯,但它能感應賀歲安生死、使他們同生共死這個作用必定是有的。




因為祁不硯確確實實能感應得到賀歲安的心跳。




不過鍾情蠱的同生共死需要祁不硯催動才能生效,他現在還沒有催動。若催動了,賀歲安死,他死;他死,賀歲安也死;




催動很快的。




在眨眼間完成。




祁不硯不會讓自己死在賀歲安前面,他定會在死前催動,也會在她離開前催動,讓她跟他死。




他無法接受賀歲安會離開,卻很輕易接受了這件事。




求不得,愛別離。




何為求不得,何為愛別離。是想要,卻怎麼也得不到的,若是如此,祁不硯會作出跟從前的選擇。




那便是毀掉。




哪怕也毀掉他自己。




可他為何一想到賀歲安要死,心就會泛起疼意,明明這是唯一能將她永遠留在身邊的辦法了。




祁不硯不再想。




他抽掉賀歲安手裡的話本,親她。賀歲安有些吃驚,但也抱住他。他們親了很久,他又想和她做很親密的事了。




祁不硯想要擁有賀歲安,也想讓賀歲安擁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