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可令醫生感到奇怪的是,賀歲安腦袋受過的傷絕對不是在三天前才有的,起碼有幾l個月了。




楊瑾說不可能。




幾l個月前,賀歲安還在學校裡準備高考,楊瑾每隔兩天就去一趟學校,給她送營養飯菜。




要是賀歲安在幾l個月前就受過能損傷人記憶的嚴重傷,楊瑾不可能沒發現,學校裡跟她朝夕相處的老師




、同學也不可能沒發現。




醫生表示不清楚。




檢查結果就是這樣顯示。




楊瑾的鼻子一酸,摟著賀歲安就想哭,但硬生生地忍下了。




賀進側過身,擦了下眼角。賀歲安垂著腦袋,伸手牽住他們,小聲道:“我想回去了。”




*




自賀歲安在西安古城出過事,他們對她是寸步不離了。




在賀歲安失蹤回來後的這幾l天裡,楊瑾每天晚上都陪著她睡覺,白天不是他們一起守著她,就是賀進跟楊瑾輪流守著她。




他們也不讓她獨自出去,生怕會再發生些類似的意外。




賀歲安沒機會去找荷華。




縱使她目前暫時還尋不到機會去找荷華,但也沒停止過到網上搜集荷華的消息,最後得知荷華在西安有一間有關寫作的工作室。




賀歲安剛才坐在電腦前,翻來覆去地看荷華的採訪。




看完荷華的採訪,賀歲安現在又看幾l遍那本小說,每一句有關祁不硯的描述,她都會來回地看。




每看一遍,她都彷彿能透過這些文字觸碰到祁不硯一樣。




但有時候看著看著,眼淚就落下來了,因為看這本小說,就像重溫他們經歷過的事,賀歲安想祁不硯了,想見他,想抱他。




賀歲安眼睛酸澀。




楊瑾進來給賀歲安送熱牛奶,六月飛雪還沒停,天氣冷,喝杯熱牛奶有助於睡眠:“來,歲歲,喝完這杯牛奶就睡覺。”




賀歲安喝了。




楊瑾摸她瘦了點的小臉。




“怎麼了,歲歲,好像還是很不開心的樣子。”




楊瑾發現自從賀歲安失蹤回來後,總是喜歡一個人發呆,或者盯著電腦看什麼採訪,不然就是抱著新買的書看一遍又一遍。




看書和看採訪雖都是很尋常的事,但放賀歲安身上就不太尋常,她以前眼裡只有學習,偶爾看會兒小說,也絕不放縱自己很久。




也不知最近怎麼了。




楊瑾在心中嘆氣。




算了,只要賀歲安能夠平安,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楊瑾眼含疼惜地望她。




賀歲安離開電腦,抱住楊瑾的腰,卻又想起自己也總是這般抱祁不硯的腰,心口猛地抽疼。




“媽媽,我好難受。”




她說。




楊瑾拉著賀歲安到床上坐好:“哪裡難受了?”




賀歲安搖頭,不想讓母親看見自己的表情。她躺下,腦袋枕著楊瑾大腿,抬手死死地抱緊楊瑾的腰,跟沒長大的孩子似的。




不過賀歲安在楊瑾這個當母親的眼裡確實永遠是孩子。




楊瑾只有她一個女兒,自然是捧在手心裡疼的,哪裡捨得叫她磕著碰著,一想到她消失的那幾l天,楊瑾就自責到不行。




賀歲安不知想到什麼,緩緩收回右手,看腕間幾l乎沒多少顏色的紅線,這是祁不硯給她種鍾情蠱留下的紅線,也隨著她回來了。




可煉出這隻鍾情蠱的祁不硯卻死在了千年前,她沒能改變他的結局,反而見證了他的死。




賀歲安閉上眼。




眼角有滾燙淚水滑落,無聲無息地沒入被褥裡。




*




賀歲安去找荷華了。




她總算說服父母讓自己一個人出去走走,晚上八點前回來。




荷華在西安的工作室並不難找,畢竟現代的導航工具發達。賀歲安搭車到附近,跟著導航沒走幾l分鐘就找到了那間工作室。




工作室的規模不大,但前臺還是有的,賀歲安進去後說想見荷華,前臺便問她有沒有預約。




賀歲安肯定是沒有的。




她如實說沒有。




前臺請賀歲安留下姓名,荷華雖不是什麼大企業的總裁或大明星,但荷華也有自己的工作安排,不是誰想見都可以見的。




賀歲安迫切地四處張望,如實道:“賀歲安。”




前臺一聽到這個名字,想往紙上記錄名字的筆停下來,即刻引賀歲安進去:“請隨我來。”




賀歲安被領進一間辦公室。




荷華就在辦公室裡。




她見賀歲安進來,露出了歡喜的神情,脫口而出道:“賀姑娘。”若非機械音沒能表達感情,定能聽出荷華語氣裡的激動。




賀歲安看著荷華,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可不是嘛,荷華因為體內的長生蠱活了千年,豈止是隔世,細細數來,都隔十幾l世了。




“你……知道我會來找你?”賀歲安不太確定。




荷華知道賀歲安會來。




荷華請她坐:“嗯,賀姑娘,你想知道什麼,問吧。”




賀歲安直接問了。




“你書裡面的內容,為什麼全是我經歷過的事?就算你生活在千年前,我們見過幾l面,你也不可能知道我那麼多事的。”




荷華用慈愛的眼神看她:“是賀姑娘你親口說的。”




千年前。




賀歲安在喝醉酒當晚與她同寢,將她當作是母親,哭訴了一晚,說在下雪時穿越,眾人的結局等。荷華當時也很震驚,難以置信。




震驚後,荷華選擇將此事掩埋在內心深處,第二天裝作沒事發生,賀歲安問荷華,她喝醉後有沒有說胡話,荷華回答沒有。




一年又一年過去。




她活到了現在。




在六月飛雪當天,荷華知道賀歲安會來到西安古城,也會穿回千年前,便去找她。




荷華之前是有想過提前找到賀歲安的,可她對在現代的賀歲安一無所知,世界又太大了,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人很難很難。




她只知道賀歲安會在今年的六月飛雪當天來西安古城。




但荷華去晚了一步。




賀歲安被人砸傷了腦袋。




知道賀歲安不想祁不硯死的荷華只來得及對她說:“你的任務是要改變所有人的結局。”




“賀姑娘,請你一定牢記,你回來的契機




是天降異象的大雪,千萬不要視自己的性命於不顧,你若死了便再也回不來了。”




“好好保護自己。”




荷華剛說完這句話,一陣風雪撲面而來,等她再睜眼時,頭上有傷的賀歲安已經消失不見。




往事如煙,轉眼消逝。




如今的荷華望著賀歲安,用不是很好聽的聲音講述給她聽。




說罷,荷華再感嘆:“這便是現代所說的時間駁論吧,你回到過去做了那些事,我通過你得知,卻在這個時代寫下了這本書。”




賀歲安喃喃自語道:“可我還是沒能改變他的結局。”




他指的是祁不硯。




荷華聽出來了,沒開口。




世事變幻莫測,誰又能斷言事情的發展必定會如願呢。




原本安靜的辦公室忽傳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哭聲,賀歲安捂住臉哭,眼淚從指縫流出,她壓抑不住情緒了,疼得呼吸不了。




荷華輕輕地抱住她。




賀歲安這些天在父母面前都不太敢表露出來,現在在知道所有事的荷華面前終於可以發洩出來,哭到後面,嗓子都啞掉了。




荷華也沒阻止她哭,有些事不能憋在心裡,必須得通過某種方式發洩出來,否則會憋壞的。




*




在賀歲安見過荷華的第五天,她訂了飛往苗疆天水寨的機票。




苗疆天水寨一直留存至今,賀歲安想去那裡看看,以前答應過祁不硯要和他一起回苗疆天水寨,沒能夠做到,現在她要去一趟。




賀歲安父母不放心她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卻自知不該太乾涉女兒的自由,沒說要陪她去,喊賀歲安的朋友跟她一起去。




兩個人好有照應。




賀歲安同意。




當著父母的面是同意了,但她還是選擇獨自去。




那是她和祁不硯的約定。




即使他不在了。




六月飛雪在前幾l天就停了,氣溫恢復正常,有時還挺熱,苗疆天水寨在半山腰,車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