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好酒滿上

譙州地區酒風甚盛，也不知從何時起，無論城市鄉村，無論官紳百姓，大多好喝酒。且酒風豪氣，禮節不少。

方直老師自從分配到白膏河中學工作以後，也開始喝起酒來。之前他是極少喝酒的，雖然經常看見父親喝酒，但是，方直基本上是不沾酒的。白酒的味道太辣了。那是成年之前的味道。

後來，方直也愛上了酒，時常會醉。醉到一塌糊塗，嘔吐得昏天黑地，翻江倒海之後，還要接著喝來來來，扶我起來，我還要再喝一杯。我醉了？我沒醉，醉的人是你們。

自古的江湖俠客，不說武功高強不高強。哪個不是酒葫蘆不離腰呢。想想三國裡的曹操煮酒論英雄，關羽溫酒斬華雄。想想水滸裡的魯智深醉酒倒拔楊柳，武松醉打蔣門神。等等，哪一位英雄離得開酒？

再想想，除了武俠，還有文士。李白斗酒詩百篇，蘇軾“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杜甫“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白居易“更待菊黃家醞熟，共君一醉一陶然”，辛棄疾“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就連李清照也會“常記溪亭日暮，沈醉不知歸路”。

這麼多關於酒的詩詞，說明酒是好東西，至少不是不好的東西。就是不明白，為甚還有人把自己的醜態歸罪於酒呢。人做的醜事臭事，不歸罪於人，歸罪於酒，是不合適的，酒是無辜的。

如此看來，生命不生命的倒是沒啥高低貴賤之分，人和酒是不能相提並論的。酒反而更為坦誠，並背了太多鍋，而一句埋怨的話都沒有。

酒是糧食精，是用糧食釀造出來，來源於糧食。酒使人興奮激動，就如同喝了興奮劑，刺激人的神經。但是，沒有糧食，酒就沒有了來路。形而上概括之，物質決定精神。

正常工資成了問題，久拖發不出，養家都成了問題。不能不採取辦法，總不能坐以待斃吧。於是，大家“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有的老師進城租房開補習班，有的老師在白膏河集上賣包子油條胡辣湯之類的早餐，有的老師做起了賣種子農藥化肥之類的生意，還有的老師建起養殖場，成了當地有名的養雞大戶，等等，真是英雄不問來路，掙錢不論出處。

三百六十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說到底，畢竟為了生活。自由自在的日子才是最好的日子。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理解他們吧，實在沒辦法了。古之師者，誰也不想放下清高的架子。皆為迫不得已而為之，畢竟一大家子人在身後要吃要喝。

很長一段時間內，白膏河中學的老師在學校討論的話題有些遠離主責主業，遠離於學生，遠離教師，遠離教學。這樣不好。請相信未來，這只是暫時的，太陽總會驅散陰霾，光芒四射。

八十年代，社會上有一段時間流傳著造原子彈的不如賣茶滷雞蛋的說法。九十年代，龍陽郡教師行業的現狀也不容樂觀，那些堅守在三尺講臺的老師，那些人類的盜火者，那些俯首甘為孺子牛的人類靈魂工程師，永遠值得人們稱讚。

白膏河校園內，風景獨特。“三人團”討論喝什麼酒、與誰喝酒、打麻將、打多大錢的麻將等話題。大家討論怎樣多賺錢，怎樣養好雞，怎樣把油條炸好，胡辣湯裡應該放多少胡椒粉才夠味等話題。方直們私底下皆捫心自問，這樣下去是錯誤的，教學工作哪裡去了？如此，會誤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