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傳記 露西（下）

 人物傳記——露西（下） 

 什麼叫真正的悲哀呢。 

 是在一輩子都得不到認可，一輩子都被誤解，一輩子都痛苦的在角落痛哭，然後年紀輕輕就選擇從高樓一躍而下結束生命嗎。 

 是重來一次之後發現命運弄人，發現你的前十一年和你自殺之前幾乎一樣嗎。 

 還是當你意識到一切有所好轉，卻幡然醒悟這並非是你的第一生嗎。 

 是你在感慨完這一切之後發現自己因為觸犯了禁忌遭受反噬，生命已經所剩無幾了嗎。 

 都不是，命運比這要殘酷多了。 

 事實是，當你意識到你快死的時候，才發現，這一切是你曾經目睹過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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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上一世是一場和我的前半生一模一樣的悲劇，但十一歲的那年，沒有一隻帶著信件的貓頭鷹來改變我的一輩子，十五歲的那年，沒有一個人朝我伸出手說可以帶我回家。 

 但在同樣的二十三歲，意識到自己命不久矣之後，我毅然決然的選擇在天台上將遺書疊成紙飛機放飛之後，追隨著那張紙一躍而起，結束了自己短暫的生命。 

 上天給了我新的一生，新的一切，卻獨獨沒給我上一世的記憶，所以前半生的十一年，我一樣的無助，一樣的可憐，一樣的，不抱希望，但在那之後一切好轉，魔法就是改變這一切的契機，來到學校，結交朋友，一切都很美好。 

 如果我不在二十三歲的時候如黃粱一夢的睜開眼，意識到這一切，曾是我親眼目睹的，一場盛大的悲劇。 

 曾經只存在於紙張上的，書本里的，熒幕中的人物，真實的出現在了我的眼前，那不是一個筆墨描述出的人，那是活生生的血肉。 

 而我本該擁有阻止一切悲劇的能力，是啊，我曾無數次的幻想可以成為拯救他們的，代替他們死去的，默默無聞的犧牲者，我不需要鮮花，不需要掌聲，我只是想看他們鮮活的沐浴在陽光之下而已。 

 可一切都晚了。 

 一切都晚了。 

 命運太喜歡捉弄人了，如果是在幾年之前，我可以在學校裡去阻攔住波特他們的惡作劇，去勸說斯萊特林的那個學弟，我可以去找鄧布利多校長，我可以做的太多太多。 

 如果我擁有一副健全的身體，就算是從現在開始，我也能去做出一些行為救下誰。 

 但沒有如果，我睜眼，所見便是地獄。 

 坐在長桌邊的那群人我分明都是認識的，坐在最上首的男人，那個儒雅溫柔，禮貌隨和的男人，我怎麼會忘記他，那雙赤紅的雙眼，那個罪惡的根源————伏地魔。 

 我怎麼會忘了他，我怎麼能忘了他是誰。 

 “你還好嗎。露西。我知道這很不舒服，也許你想休息休息了嗎。” 

 卡爾的聲音將我叫醒，我轉頭，他擔憂的看向我。 

 像是一盆冷水潑下來，是的，現在這副身體，我還能做什麼呢，如果我亮出魔杖，卡爾都能攔住我，更別說安然無恙的黑魔王了。 

 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一整夜我在無聲的落淚中度過，詛咒的反噬在每一個克拉科的身上，在我的身上，展現著，最初只是小毛病，畏寒，胃口不好，手腳冰涼。 

 但沒多久就是肢體開始僵硬，最初是手腳，後來是胳膊。 

 當孩子快要出生的時候，克拉科先生已經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四肢了，他是完成整個儀式的人，詛咒在他的身上體現的最明顯。 

 我曾詢問他是否後悔，他卻笑著告訴我他從不後悔。 

 這就是克拉科，偉大的，愚蠢的，勇敢的克拉科，為了一次不知生死的冒險，願意交付出生命。 

 他們對死亡充滿了蔑視。 

 我猜那就是卡爾喜歡我的原因，也是克拉科先生接受我的原因，因為我足夠優秀，因為他認為我和他們一樣勇敢。 

 但其實沒有，我不是可以為了冒險可以赴死，我只是不想無意義的活著。 

 聖誕之後，新的一年到來，在春天還未到來，在冬天還未離開的那個寒冬，本不該出生的孩子誕生了。 

 那個孩子的降生給已經死氣沉沉很久的克拉科莊園帶來了一線生機。一個多麼脆弱的、嬌小的孩子，一個出生就要接受父母已經逐漸衰亡的現實的，可憐的孩子。 

 簡直像是我的人生又一次重複。 

 而這一切也不是像是在給我第二次的機會，這像是在懲罰我輕視生命的懲罰。 

 等我意識到一切的時候，已經什麼都來不了，我阻止不了一切發生，我改變不了他們的死去，我甚至是其中的幫兇。 

 明明給我機會，卻不還給我記憶；明明讓我彌補了遺憾，卻在我以為我可以就這麼閤眼的時候告訴我，看看吧，這才是你的這一生————一灘爛泥，一片黑暗。 

 我自以為我踏入了陽光之下，卻忽視了，燦爛陽光下的那片陰影。光越強，影子便越是濃厚，越是漆黑。 

 我想，我現在還能指望什麼呢，我還能做什麼呢。 

 人類是很惡劣的，當你墜入深淵的時候，哪怕垂落下來的是一根蜘蛛絲，你也會緊緊的攥住。 

 於我而言，那個孩子，那個有著克拉科姓氏，有著我的血脈的孩子，就是那根蜘蛛絲，就是那根救命的稻草。 

 我將對於未來的一切希望寄託在她的身上，我努力的支撐自己繼續苟延殘喘，我帶著她去見納西莎，我知道，那是我死後唯一能給這孩子帶來庇護的人了。 

 在我努力的給她鋪墊未來的時候，命運又給我送來了一份驚喜。 

 伏地魔準備讓這個孩子成為卡爾之後的犧牲品。我在畢業之後才知道卡爾為什麼被克拉科先生管的那麼嚴，因為他們本想讓卡爾成為能夠獲取鄧布利多信任的人，然後去處理掉鄧布利多。但他太優秀了，又太符合一個克拉科的刻板印象，鄧布利多始終對他無法放下成見。 

 而現在，輪到我的孩子，成為那個棋子。 

 “這是一份榮耀，露西，你的孩子將完成這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到的任務。刺殺鄧布利多。” 

 伏地魔站在搖籃邊，他逗弄著那個襁褓中的嬰兒，我可憐的小姑娘對她的未來一無所知，她只是伸手去抓著那個男人伸出的魔杖，發出奶聲奶氣的含糊音節。 

 “是的。這會是一份無上的榮耀。” 

 而我除了如此說，什麼也做不了。 

 我的孩子，將會像她的母親一樣，成為這一切的幫兇。讓那些英雄，光榮的落幕。 

 卡爾安慰著我，說我們的孩子會成為所有人都羨慕的存在，我什麼也說不出來，我只能笑著點頭，眼淚卻不受控制的流下。 

 那段時間是怎麼度過的，我已經記不清了，我只覺得我距離崩潰只有一線之隔，坐在窗戶邊，陽光曬下來，我卻感受不到一絲溫度。 

 “你還沒給她取個名字，露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