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傳記 露西(下)

 卡爾帶著那孩子走過來,坐在我的對面,同樣倚靠在窗邊,帶著還在睡著的嬰兒一起來曬曬太陽,我看著他,也看著她。 

 “Loster,怎麼樣。” 

 一個迷路的靈魂,上一世沒找到希望,這一世也沒找到正確的方向,本以為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家,找到了自己的信仰,可不過黃粱一夢,如今,夢醒,才意識到展翅的不是蝴蝶,而是飛蛾,奔著而去的,不是陽光,而是焰火。 

 我一輩子都在流浪,一輩子都在錯過,在遺憾,在悲傷,無人陪伴。 

 我想,這個孩子,也會和我一樣吧,一個本不該誕生的孩子,一個錯誤的孩子,一個,生下來就註定成為棋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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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斯特在這間屋子裡一點點的長大,可隨著她學會走路,學會說話,她的苦難就此開始,伏地魔希望她成為棋子,而伏地魔本人的隕落讓她的這一責任更加沉重,不只是卡爾,艾爾看起來更著急,卡爾早就已經無法站立了,而艾爾,身為儀式的主導者,他明明已經完全失去了體感,卻還能坐在輪椅上,支撐他開口的,大概只是對伏地魔的信仰。 

 他為洛斯特的人生做好了規劃,此後的一切,直到伏地魔的復活,甚至是再往後的一切,他都做好了保險。 

 而現在需要做的,只是讓洛斯特能夠成為那個足夠優秀的,棋子。 

 洛斯特需要學的東西很多,但她不愧是我和卡爾的孩子,她的天賦優秀的讓所有人都驚訝,似乎那些魔法生來就刻在她的腦子裡,那種刻苦的努力的性格,將同樣的文字寫上成百上千遍也不會厭煩的心性。 

 讓所有知道她的人都為她而驕傲。 

 她必須足夠優秀,而我也必須為她找到一條通往未來的活路,我唯一的靠山是納西莎,我帶著她去找她,一次又一次,讓她去接觸德拉科,而我則是去懇求納西莎,一次又一次,拜託她以後要幫我照顧好洛斯特,作為交換,我會讓洛斯特保護好德拉科。 

 為此,我甚至不惜立下牢不可破誓言。 

 未來是誰也不會知道的,但克拉科是知道的,納西莎曾經知曉克拉科家的瘋狂行為,只是不知道那次的獻祭是否成功,畢竟得知未來的只有艾爾而已,而告知的人也只有伏地魔本人。 

 我的言辭只是虛言,但在緊握的手臂間流動的金光卻有著足夠她信任的效力,我得到了一份保證,她會注意洛斯特,也會照看洛斯特,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 

 這已經是努力之後能得到的最高保障,我也不指望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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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斯特成為了我對未來的唯一指望,可在四歲的那年,她高燒一場,長睡不醒,等她再次睜開眼,卻告訴我。 

 “媽媽,為什麼我抬不起胳膊。”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 

 當我伸手摸過去,感受到一樣的冰冷之後,是什麼樣的感覺呢。我已經無法用言詞形容。 

 詛咒沒放過任何一個克拉科。 

 包括洛斯特。 

 那次退燒之後,她身上也開始有了那種詛咒的表現,手指僵硬,難以握住羽毛筆,可憐的孩子還以為那是她自己的錯,跟我一遍一遍的道歉,說著抱歉,說著也不知道怎麼了,怎麼會寫不好字,說她不是故意的。 

 這當然不是她的錯,這是我的。 

 我生下她,就是一個錯誤,我不該生下她,不該留下她,不該讓她參與其中的,而這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在絕望之下做出的決定到底有多草率,我將一個無辜的孩子牽扯進來。 

 可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 

 我將這個消息告訴卡爾,讓他帶著洛斯特一起去,去告訴艾爾這一切。 

 是啊,告訴他吧,告訴他,這一切都沒希望了,伏地魔該死總是會死的。這個孩子註定無法成為他們設想中那條聽話的獵犬。我的心裡竟然升騰起一種惡劣的滿足感。 

 可卡爾回來了,帶著艾爾的遺言。 

 “她會活下去,只有她。她會是克拉科家的遺孤,在無人知道的角落,孤獨的成長,成為最清白的羔羊。” 

 那時候我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命運果然從不讓我好受。 

 可當洛斯特再次甦醒,我卻對上一雙赤紅的雙眼的時候,我在想什麼呢。 

 我想,梅林何止是毫無憐憫之心,他簡直惡毒的讓我畏懼。 

 克拉科家又到底是有多狠毒。 

 艾爾,那個男人,就是個瘋子,他就是個瘋子,他給了我一個希望,卻又在瞬間將希望掐滅,他讓我的孩子,讓洛斯特成為了伏地魔的魂器。 

 是的,她會活下去,會努力的活下去,作為伏地魔的魂器,作為一個失去自我靈魂的傀儡,就這麼活下去。 

 可我能做什麼呢,是我親手將孩子交出去的,救命的稻草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四歲的孩子本應該在做什麼呢。我不知道,因為我的四歲是在孤兒院跟別的孩子搶飯吃,在努力的討好那些修女。卡爾說他四歲的時候已經在克拉科的莊園裡探險了。 

 我們各有不同,卻有一致的觀點。 

 沒有哪個孩子會在四歲的時候,去忍受鑽心剜骨到底是什麼感覺,小小的姑娘在魔杖的光芒之下倒在地上,只是三秒也足夠她躺在那裡,雙眼失神的注視著天花板,呼吸急促的可怕,好像下一秒就會死在地上。 

 我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女兒,看著洛斯特成為下一個小阿爾伯特。 

 對攝魂取念表達出一種生來的痛苦,比學會大腦封閉術要讓人安心的多。 

 但這個說法很輕鬆,實際上卻不容易,洛斯特只能靠著頻繁的刺激,來被迫掌握這一本領。 

 直到當有人對她攝魂取唸的瞬間她就皺著那張小臉,痛苦的攥緊椅子,這個訓練的流程才算是過關。 

 我該停手的,但我沒有,因為洛斯特必須能夠得到鄧布利多的信任,只有這樣她才能夠救下別人。也才能救下她自己。 

 我曾一度沉浸在痛苦的自責之中。 

 因為這簡直是悲劇的又一次輪迴。 

 洛斯特的努力並不會得到我或者卡爾的認可,她必須更加優秀,那麼小的孩子,手都還在抖,卻抬起頭笑著說。 

 “我會繼續努力的,媽媽。我會讓你高興的。” 

 她笑得那麼燦爛,遠超於外面的太陽。 

 似乎這樣就能掩蓋她滿身的狼藉。 

 可這遠遠不是結束,她的苦難只是從此開始,繁重的學習,沉重的訓練,她從四歲的生日之後,就失去了身為一個孩子本該擁有的一切,洛斯特很懂事,她總是笑著告訴我沒關係,說她會更努力,又在深夜,坐在窗戶上,抱著小小的自己,仰望著那片星空,努力的不讓眼淚掉下來,她只敢在深夜醞釀眼淚,因為一旦天亮了,她就又得去面對那些訓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