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之北 作品

第179章 染血的洛陽(五十四)

 寂靜,喧囂。 

 沉寂,吵鬧。 

 不同的氛圍聚集在同一條街道上,暴亂的人們宣洩著心中的瘋狂,留下的只有無人問津的狼藉。 

 沒有人知道亂民們到底想要什麼。 

 活下來嗎?他們已經活著了。 

 更好的生活嗎?他們卻在破壞著一切。 

 洶湧的人潮亂糟糟的在洛陽大街上橫衝直撞,或許他們沒有理由,只是單純的希望發洩一下累積已久的壓迫。 

 也許……稱作慾望更貼切些。 

 畢竟壓迫只要能夠得到滿足就會停歇,然而慾望不會。 

 慾望不僅能無休止的增長,還會讓人失去理智。 

 轉角處,全副武裝的禁軍拐了出來。盾牌重如山嶽,刀槍攝人心魄。 

 無論在什麼時候,百姓們對這種陣仗都會唯恐避之不及。但是這一次,謠言成為肥料灑在心頭,慾望以心為田無休止的生長,最終將人一個個扭曲成了怪物。 

 殺過人之後總有人對生命棄之如敝履,這種情況在民變之時尤甚。他們聚集了能夠對抗所有個體的力量,卻分攤了本應承受的罪孽。 

 面對一個個被甲冑包裹的禁軍,亂民們沒有恐懼,他們只有貪婪。 

 殺死那些禁軍! 

 剝下那身好看的甲冑! 

 穿在自己身上! 

 拿著那些鋒利的刀槍去搶! 

 去掠奪更多…… 

 去品嚐富人的美食,去享受他人的妻女,去踐踏別人的尊嚴。 

 哦!也不能說是富人,他們本身就有不少富人。 

 富人們想得到的更多,他們不僅想要更富,而且還要更貴! 

 都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不就是說的這個時代嗎? 

 這些人在看到民變的第一刻起,沒有像平日裡互相行禮的鄰居那樣關閉店鋪,一家老小戰戰兢兢躲在家裡。他們一把撕掉了和善的面具,帶著家丁砸開友人的鋪子,撞碎夥伴的大門,洗劫完一切可以帶走的東西后,加入了亂民的大潮。 

 這是一場難得的盛宴,他們認為只有聰明人可以享用,食糧便是那些蠢貨的一切…… 

 或許他們的想法沒有錯,自私是人的本性,慾望或許只是一柄鑰匙,解開了束縛在人性上的枷鎖。 

 亂民們嗷嗷叫著衝向禁軍,並不聰明的他們很有把握獲得勝利。 

 禁軍都是洛陽的子弟兵,不會對鄉親們下死手的。 

 至於會不會傷及自家子侄? 

 那有什麼關係?不過是你殺我兒子,我殺你外甥罷了。沒經過自己的手,算不得大罪孽,上天會原諒他們的。 

 洛陽的禁軍對洛陽百姓確實有感情,都是鄉里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怎麼可能下死手? 

 可惜,洛陽早已沒有禁軍了。曹操在很久以前便完成整改,洛陽的禁軍現在全部都是青州人。 

 這些人在洛陽城頭抗擊過朱儁,三千對五萬,最終讓朱儁折戟城下。曹操敢讓夏侯惇帶走自己手下幾乎全部的士卒,不是因為他膽子大,而是因為最強的一直都留在他身邊。 

 所以禁軍對洛陽百姓有感情嗎? 

 長刀落下的那一刻,亂民們得到了答案。 

 只是這個答案過於殘酷,讓他們根本承受不了。 

 是的,就是承受不了。 

 在這一刻,心靈上的不解或許是最輕的傷害,肉體上的毀滅讓亂民們沒有後悔的機會。 

 “殺!” 

 長刀整齊劃一的落下,最先衝到禁軍跟前的人甚至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便被一分為二。死屍有的眼神中透露著不解,有的嘴角還殘留著癲狂的笑容。 

 “刺!” 

 長槍只是慢了片刻,便來到亂民的眼前。直到長槍刺穿身體那一刻,這些沒有經過訓練的人才明白氣勢在成建制的士卒面前沒有任何用處。 

 亂民可笑的兵器砍在甲冑上連個印痕都不會留下,打擊要害更是成了一個笑話。禁軍擁有整個大漢最精良的甲冑,面甲放下的那一刻,他們沒有要害。 

 說來可笑,亂民不是沒有戰鬥力。只要他們有人願意用自己的身軀卡住禁軍的兵器,後來人耗也能將禁軍耗死。 

 畢竟眼前這股禁軍只有四百,而他們足有兩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