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之北 作品

第179章 染血的洛陽(五十四)

 然而他們引以為豪的人多勢眾在第一次接觸後便崩潰了,猩紅的鮮血第一時間攪碎了他們的慾望,讓理智重新迴歸到他們身上。 

 跑!趕緊跑! 

 這是聰明人的第一想法,洛陽那麼大,只要藏起來隱姓埋名就不會有人知道自己的罪惡。已經有人為他們付出了代價,那些第一時間被殺死的人難道不是最好的替罪羊嗎? 

 降!跪地投降! 

 這是絕大多數人的想法。瘋狂只是暫時的,鋼刀提醒著他們,讓他們回憶起自己還有個逆來順受的百姓身份。 

 可鋼刀不僅會提醒他們,還會讓他們親身感受到刀鋒有多鋒利,執刀之人有多憤怒。 

 “一個不留!” 

 命令一下,四百隻獵犬撲進了獸群。他們忠實的執行者主人每一道命令,不論這道命令的代價有多慘重。 

 況且這不僅僅關乎於忠誠,他們還能填飽自己的肚子。眼前每一個活人都是一筆軍功,觸手可及的軍功,只要他們揮刀的速度夠快。 

 殺戮?屠殺?虐殺? 

 沒有任何詞語能夠形容眼前的一切,短短兩個字,怎麼可以代表死去之人的一生?如何歌頌它曾經的輝煌?又如何唾棄他過往的罪孽? 

 鮮血不會流成河,只會化作泥。 

 禁軍們的腳下開始變得泥濘,血肉形成的泥沼拖拽著他們的腳步。 

 是已死之人最後的抵抗嗎?還是他們的不甘化作的掙扎? 

 沒人知道,但身披鐵甲的獵犬是不會受困於這種小小挫折的。他們將這股怨恨死死踩在腳下,用尚未寒冷的屍體當作跳板,追擊著自己的獵物。 

 刀盾手們非常開心,這正是他們的狩獵場,靈活迅速、攻防一體是他們無與倫比的優勢。 

 長搶手們則有些不滿,捅刺是一件耗費力氣的活計,稍有不慎長槍就會卡在這些賤種的骨頭裡。拔不出來是小事,崩壞兵器有些得不償失。好在他們訓練有素,都是殺人的好手。用極致的精準向世人展現殺戮也是可以優雅的。 

 斧鉞手們則不喜不悲,他們那寬大厚重的兵器是被人日常嘲諷的對象。畢竟象徵著威儀的他們更多的任務是當個威武的花瓶。不過面對如此密集的人群,他們的優勢終於發揮出來。掄、劈、砍、砸之間,收割效率驚人。 

 曹操站在一處閣樓上注視著一切,嘴角略微勾起的了弧度,眼神裡卻飽含殺機。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就像沒人知道那些亂民想要什麼一樣。 

 曾經他想讓那些人過得好,他為此殫精竭慮,為此拼盡了一切! 

 然而得到的結果卻是背叛,毫無理由的背叛。 

 憤怒嗎? 

 曹操早就憤怒不起來了。百姓的背叛,摯友的背叛,怒火燃盡了怒火。 

 怨恨嗎? 

 曹操也不怨恨亂民。一群無知的愚民而已,被人稍加煽動便不知天高地厚,根本理解不了他的難處和做為。 

 但是犯了錯就要付出代價,曹操可以不計較他們的傷害,亂民也不能在乎自己的性命。 

 當然,曹操也不是不恨。他恨衛家,恨丁斐。無論如何他也想不明白自己真心付出為什麼得來的卻是這種回報? 

 理由,曹操只需要一個理由。哪怕衛家說他們有一大家子人要養,前期對他的付出已經沒有辦法維持家用了。哪怕丁斐說家裡已經入不敷出,維持不了想要的奢靡生活。 

 曹操都是願意相信的,真的願意。走到了這一步朋友越來越少,自家兄弟都畏懼他的威嚴。曹操不渴望太多,哪怕伸手之前和他說一聲就沒有任何問題。 

 然而曹操很清楚,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罷了。從他開始成為首領的那一刻,利益便成了昔日友人之間唯一的紐帶。丁斐一定不是第一個伸手的,同樣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可笑的是,曹操忽然發現諾大的天下居然承載不了自己的理想,承載不了自己純粹而又簡單的理想。 

 天下太平,很困難嗎? 

 為什麼總是有人在扯自己的後腿?又是什麼人領導的這場可笑的民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