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晚 作品

第二百一十三章 異夢

說著挽起他的胳膊,將要走又停下步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殺豬似哭也的舅爺。

“聽好,你,砸壞的桌椅傢什,碗碟酒盞,還有今日被嚇跑的客人,耽擱的生意,一件件一個個照價給我算清楚賠乾淨!”

“你賠不起,我就去找你姐夫。他不是天上地下的第一能人嗎?正好,我去會會你那厲害姐夫!”

厲聲高呵:“扔出去,扔到街上。若沒人替你兜攬,拆了你的骨頭,讓高家自你絕後。”

唬的高鵬舉,趕忙捂住下處,夾尾巴溜也。那模樣,惹的眾人嗤笑不已。

“別動。”

棉帕子蘸水,滿綠的翡翠鐲子碰著黃銅盆叮叮噹噹的響。擠幹水分,輕輕的給他擦洗傷口。

見他吃痛要躲,她多少還是有些感動的,少不得排揎起來。

“卻又自己動手作甚?為個粉頭,打傷了麵皮,打破了頭,怎見上朝面君,怎回家見老婆?”

“這人!”

凌平川扭頭暴怒,青筋凸起。

“你就是這樣賺錢的?快活了?自在了?”

“噯,瞧你。”月白的裙衫,幽香暗暗,掰過臉兒,藕臂摟著他,撒嬌撒痴:“不氣不氣,左右是為了我。今兒不走,留下來。我給你治傷、給你滅火。”

繾綣一笑,回味悠長,惹無限思量。

今日的她全然沒有往日的傲慢,服侍的凌平川無不妥帖。

翠被繡榻,錦褥鴛枕,嬌嗔鶯啼,香腮霧鬢。

幽暗的帷帳內,低低嚶嚀,淺淺呻吟,微微顰眉,素手芊芊撫上額頭,撫上眉心。

“我知道你今兒都是為了我,我不去了,再不去找他了。什麼蔡大人,王大人,只有你,眼裡心裡從來都只有你。”

細語喃喃,香汗涔涔,麝香馥馥,猶如夢幻。

真亦假亦?

凌平川有一刻的怔忪,遲疑片刻,又生氣起來。

騙子,英若男你這個騙子。賭氣一般重重的上前,惹女子吃痛。

“騙我,我殺了你!”

“騙你我自行斷絕,利劍穿心而死。”

好毒,不許,緊緊捂住她的口。繼而熱淚漣漣,大滴大滴的滾落到她臉上。

“不許說,不許死。”

“不說不說,我在你懷裡。”

咬唇忍悲,硬生生將一汪子淚憋回去。

假裝懵懂,狀若嬌憨,嬌嗔婉轉。

“來呀,快來。莫要光陰虛度,年華空流。趁機尋歡,偷空作樂。景承,咱們快活似神仙呀。”

兩人緊緊糾纏在一起,無天無地,不問過去不問將來,攜手共赴人間至樂。

這是一場註定悲慘的結局,英若男知道,凌平川裝不知道。

何以回心轉意,曲意奉承?因為她心中藏著仇恨,藏著報復。大計不能動搖,穩住他也只是為了刺探情報。

像是空屋裡的巨獸,她唯獨對愛視而不見,無視它蔑視它,把它從肉裡魂裡剜去抽走。

謊言對真心,她心如磐石。毫不顧忌謊言戳破的那一日,會是何局面。

哪怕兵戈相見,哪怕刺刀見紅,死便死,她活著就為了這一次。父親母親凱旋,那些纏著她的噩夢,都會有個說法。

他亦知道她在騙他。

輕輕的撫觸瘦削的後背,披散的青絲。她早不是當年的她,她十分知道男人愛聽什麼要什麼,像行院裡的所有女子。

可他下不了手,斷不了根。

母親罵的沒錯,從遇見她起他就中了她的蠱毒。可他沒有辦法,當年愛的那樣深。

“景承景承,你家冰人還不來?”

那雙清澈無辜的眼眸,眼裡澄淨的愛,他永遠忘不掉。

是誰把她變成這樣?她的坎坷誰又知曉?這樣的她,怎麼能放得下?

他就是她盤在手裡的玩物,遇到她百鍊鋼化為繞指柔,沒辦法就是沒辦法。

同床異夢,各有所思,這一程還能走多遠,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