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晚 作品

第二百七十九章 出逃

小滿在時,借孩子的口問:“小滿夜裡睡的香嗎?告訴爹,那夢話是你說的還是桃花說的?”

所以,他怎能不知她睡的好不好?他怎能不知她心中安不安?

這一夜夜的輾轉反側,這一次次的膽戰心驚,她的愁緒,她的羞恥,他都能察覺。

“喂,你叫什麼?”

這丫頭,不全是沉重,也有令人愉悅的。

初見時,宋小滿就這樣歪著頭問她。這一問,哥哥和她俱是木然。

是啊,我叫什麼?我是誰?先尚書府嫡女?周御使夫人?不不不,她死了,蘇錦死了,世上從此再沒這個人。

微微一笑,脫口而出。

“陳桃花,我叫陳桃花。”

黑黢黢的深夜,青黑幕簾的馬車,悄悄的遊走在路上。掀簾偷望,人聲鼎沸的灑金街,如今寂寥無人。繞小路抄近道,避過巡夜的公人,拐彎抹角的來到西門內泗水巷一處民宅旁。

有二人下車,神色慌張,“咚咚咚”忐忑的叩門聲響起,“吱嘎”漆黑的門扇打開……

“奶公,奶公……”

再見到時淚雨滂沱,她的奶公亦無語凝噎,瞪著昏黃的眼,半晌不曾言語。那堂前白蠟點燈,供奉的牌位,分明寫著她的名字!

擺手,不語,舉燈,引領。

“嘩啦嘩啦”倉房裡宋清平同年邁的奶公一起,費力的挪開柴草,漆的烏黑的三個樟木箱子,在昏黃的燭火下閃現光澤。

那是救命的錦囊,那是玄機深藏遺言,那是父親留給她深沉的愛呀!

“我、我……”再看一眼奶公,渾濁的雙眼,彷彿瞽目老人。

她想說她不孝,她辱沒門楣,可奶公轉身關門。什麼都不用說,卻勝似千言萬語。

有父親的託付,奶公就是瞎子是聾子,一個字都不會問,一個字也都不會說。

走吧,走吧,天高任鳥飛。奶公老了,蘇家沒了……

彷彿卸下心頭大事,老者恭恭敬敬的給牌位上香。

老主子,您的囑咐我做到了,東西交給小姐,您泉下寧,我亦心頭安。

靜謐的小巷,馬蹄聲噠噠。不知行至何處,不住踢踏著打著噴鼻,在黢黑的深夜格外響亮。

宋清平掀簾,輕輕的接過她的手。蘇錦滿心疑惑的望著這闊朗的星河,和這高牆……

這是她的家呀!

“噗通”雙膝落下,拍牆大哭:“父生母養,愛護有加,多年教誨,終做下這玷辱九祖之事。女兒……”

“我狗彘之行,愧赧無地,不敢辱沒父親名諱。可、可女兒總想起您臨終的話。‘十分想做就去做,萬事自有安排’。他、他非良人……”

“父親。”蘇錦嚎啕:“父親預備的傍身女兒收到,死後亦惦念,叫女兒羞愧難當,女兒不孝,女兒無顏。”

“既在世,為國為民,謹記父親訓誡。女兒跟著他去任上,在這世間造福於人,待用盡綿薄之力,咱們幽冥相見。到那時,再給二老請罪!”

拿頭撞牆“嘭嘭嘭”作響,牆壁冰冷,天地無言,沒有人能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