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問上





李文秀說過如果事情敗露,會努力保住他,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儘量把自己從這件事裡擇出去。




審問室並不大,最多也就五六個平方,裡面只擺了一張桌子,燈泡就懸掛在桌子上方。當孟城、記錄員和徐海洋三人在桌子兩邊坐下,強光下對面人的表情可以說一覽無餘。




雖然徐海洋被揍得鼻青臉腫,但孟城依然看清了他臉上表情細微的變化,冷笑一聲問:“怎麼,不相信我的話?勞動改造和牢底坐穿,是人都會選擇前者,但徐海洋,你真認為李文秀能跟你一條心,用她的性命換你勞動改造嗎?”




徐海洋瞳孔再次縮緊,嘴唇也再次動了動。




“怎麼?你覺得事情沒成,李文秀不會被判死刑?”孟城說完衝玻璃窗外招了招手,沒一會,有人送進來一疊報紙,他邊翻邊念,“1970年,滬市抓獲一夥人販,犯罪分子判刑如下,張xx,死刑,李xx,死刑,陳xx死刑……”




孟城連著唸了四份案情通報信息,徐海洋才開口,語氣蒼白地解釋說:“我們不是人販子,我們……”




“你說你們不是人販子,你們就不是?誰知道你們調包孩子成功後,是會把我女兒賣掉還是自己養著?”




“我們沒有!”




“你還可以說你自己沒犯罪,可你出去問問,這話有人信嗎?何況你說自己是被矇騙的,李文秀心裡怎麼想,你怎麼會知道?”




孟城說著翻開報紙,從中抽出一份,推到徐海洋麵前說:“這個案子,犯罪分子第一次作案,未遂,照樣判的拐賣兒童,你以為他們沒想過這種脫罪方式?徐海洋,我告訴你,法律的依據是事實,而不是你空口嚷嚷幾句就行。”




說到這裡孟城抽回報紙,全部疊起來說:“我實話跟你說吧,李文秀已經招供,說這件事都是你指使的,她是被脅迫。有她的證詞,你想脫身是妄想,區別只在於你是主犯還是從犯。”




孟城停頓下來,鋒利的眼神和徐海洋直直對上:“說得再明白點,你跟李文秀,一個死刑一個坐牢是必然,你覺得她真能為了你放棄性命?”




徐海洋終於慌了,遲疑問道:“她說了什麼?”




“她交代的內容可不少,”孟城身體往後靠,這樣一來,他視線略高於徐海洋,形成俯視的姿態,“她說調包孩子這件事,是你提出來的,因為農場的日子太難熬,你不願意自己女兒生來就過這樣的生活。”




徐海洋臉色驟變,雖然忍住了什麼都沒說,但通過他的神色變化,孟城知道自己猜對了,繼續說道:“她還說迷藥是你給的,藥是你讓她假裝摔倒,吸引梁娟注意力後下到暖水瓶裡的,她出面調換孩子,也是受了你的脅迫,並且動手前你用兩個孩子威脅她,如果事情敗露,讓她把你從這件事裡擇出去……”




“她撒謊!”




見孟城將事情說得七七八八,只是自己和李文秀充當的角色調轉了過來,徐海洋徹底相信了他的話,聽到這裡再也坐不住,雙手撐在桌子上站了起來,低聲吼道:“她才是主謀!我勸過她的,她不聽,非要這麼做,我能怎麼辦?”




一旁站著的公安同志見了,上前按住徐海洋肩膀:“坐下!”




“我真的沒想害人啊!”




看著面前痛苦哀嚎的男人,孟城臉上的溫度一點點消失,說話的語氣卻仍是平靜的:“你說你不是主謀沒有用,李文秀翻供後,你們兩個人的供詞不但互相矛盾,還疑點重重,除非你把所有事情全部交代,公安查證後確定你沒有說謊,你才有可能保住性命,反之等待你的只有死亡。”




孟城起身,低頭看著面前鼻青臉腫的男人邊說:“是想老實交代,還是守著一份錯漏百出的口供去死,你自己做決定。”




說完,他不等徐海洋開口,便轉身往審問室外走去。




而就在他拉開審問室大門時,身後也響起了徐海洋的決定:“我交代!我全部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