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寺人 作品

第 39 章 戒不斷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消亡。




蔣莞和賀聞朝在高中時那段交往,她把他甩的很慘。




是遠比這次要激烈的多的場面。




現在或許是因為他們現在真的都長大了,成熟了,就連分開也都能很平靜地接受了。




或許……但事實真的如此麼?




賀聞朝看著窗外的景色,始終是背對著蔣莞離開的畫面的,在聽到大門‘砰’的一聲關上,他黑眸裡的陰翳控制不住的溢出來。




男人修長的手指扯住了旁邊垂下的桌布,下一秒,桌上的東西都被稀里嘩啦的拽下來——




他的動作有些暴戾,映襯的背景音是各種瓶瓶罐罐跌落在地上的聲響。




亂七八糟,一片狼藉。




單薄的胸口上下起伏,賀聞朝喉結不斷滾動,半晌後俯身找剛剛被他扯下來的藥瓶。




那個忘記藏起來,差點被蔣莞發現的藥瓶。




他在她面前已經這裡那裡都不如謝為了,不能再多一條精神問題。




就算是分開,他也絕不能這麼狼狽。




賀聞朝找不到水,到了兩片藥硬生生的嚥了下去,唇齒間一片苦澀。




他坐在地毯上靠著床尾,只覺得剛剛說過的話震聾發聵,掌心發麻。




那些問題是他已經憋在心裡太多年,早就想問問蔣莞的話。




現在總算問出口了,但還是沒有得到回答。




從前,蔣莞一直很擔心賀聞朝有朝一日知道全部的真相——譬如她喜歡的人是謝為,從一開始追他就是因為賭氣,想玩兒戀愛遊戲,沒有半點真心的利用他等等。




她很害怕他知道這些。




但實際上賀聞朝並沒有怎麼樣,他在知道了之後……也就是知道了而已。




賀聞朝是在高中的最後一個學期才知道謝為這個人的,但在此之前,他已經隱約察覺到蔣莞對他的喜歡是裝出來的。




因為‘喜歡’這件事其實很好表演,但卻瞞不過真正上心的一雙眼睛。




在賀聞朝沒有喜歡上蔣莞之前,她的種種作為在他眼裡是‘她超愛我’的證據,但當他真的喜歡上了……就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真可笑。




蔣莞在他面前是個表演型人格,遊刃有餘的灑脫,只是因為不在乎罷了。




只是在謝為面前,就完全不一樣了。




三月末的某個晚自習,賀聞朝低聲給蔣莞講物理重點題。




本來女孩兒聽的頭疼,摟著他的手臂小聲耍賴,卻在接到一個電話後頃刻變了臉色。




那是賀聞朝第一次見到蔣莞那張向來戲謔的粉面嬌顏上出現‘嚴肅’的情緒,她甚至顧不上看著課堂的班主任,跑出去接電話。




“蔣莞!”陶立青氣的半死,站起來叫她:“你——”




“老師,她家裡有點事。”賀聞朝站起來,幫忙善後:“是太急了才忘記和您打招呼就出去接電話,不是故意的。”




他清冷的聲音宛若這炎熱溫度下的一抹冰雪,供人降火。




陶立青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老師,她冷靜下來後點了點頭:“那你跟著去看看蔣莞那邊有什麼事,如果需要請假的話發個信息告訴我一聲。”




一般這種事都是班長乾的,但是現在一中裡有幾個不知道賀聞朝和蔣莞是一對的?




這兩個人不加掩飾,很多老師都心知肚明,更別提班主任了。




但除了一開始,陶立青並沒有用那些陳詞濫調去阻止兩個學生談戀愛——畢竟這段時間以來,有目共睹的事實是賀聞朝成績非但沒被拉低,蔣莞的成績反倒提高了。




如果一段關係可以讓他們進步,那這就是健康的戀愛,她沒道理阻止。




眼下也是如此,陶立青沒多此一舉的叫班長去看看,直接把蔣莞的事交給賀聞朝看顧了。




“好。”賀聞朝點頭,直接拎著蔣莞和自己的書包離開班級,把做到一半的物理習題冊塞了進去。




他有預感,女孩兒十有八九是要請假的。




雖然他並不知道具體出了什麼事,但一年多的接觸,已經初步瞭解她了。




果然,蔣莞打完電話從安全通道的門裡跑出來,紅紅眼眶裡的慌張不加掩飾。




“賀聞朝,我朋友出事了。”她聲音甚至都帶著哭腔:“我、我不能回去上課,你幫我和老師……”




“請過假了。”賀聞朝攬過她的肩膀,安撫性的拍了拍:“直接走就行,我陪你一起。”




現在的蔣莞情緒很不好,他有些擔心。




走出校園的一路,賀聞朝看著女孩兒眼睛裡不加掩飾的心急如焚,忍不住在想她的哪個朋友出了什麼事。




好端端的,怎麼會急成這樣?




只是蔣莞的朋友他不認識幾個,只知道她和隔壁班的陳以白和沈慎玩兒的好,現在連是誰出事都不知道,自然也無從安慰。




蔣莞走著走著,就忍不住的跑了起來。




賀聞朝一個人拿著兩個人的書包,人高腿長倒不用跑,加快腳步跟著她。




出了校園,他本來以為她會打車,卻沒想到蔣莞始終沒停下來腳步,瘋了似的向長安街西南角跑去。




——看來她要去的地方很近,用不著打車。




賀聞朝沒有問什麼,沉默著跟在後面。




兩個人一前一後跑了大概十分鐘,他看到蔣莞的身影停在公安局門前。




“你,”他愣了下,就連忙走上前去攔住她:“你朋友在公安局?”




“是,他出事了,黎姨的電話裡說他出事了……”蔣莞眼睛直勾勾的,聲音有些魔怔的絮叨著:“我得知道是什麼事兒,我得去見他。”




賀聞朝不知道女孩兒口中的‘他’究竟指的是誰,但看蔣莞這模樣,也知道是很重要的人。




但警察局不是菜市場,可以隨便衝進去問這個問那個。




“你朋友如果出事被警察抓走,你進去也看不到他的。”賀聞朝本身‘安慰人’




這個技能點上就不擅長(),此刻有些笨拙的安撫著她:不如去問問給你打電話的人?




好?()?[(),好。”像是被他的話點醒,沒頭蒼蠅似的著急有了點路數,蔣莞連忙拿出手機打電話。




黎青雅就在警察局裡面等著,沒多久就跑了出來。




她臉上有傷,眼眶紅腫,見到蔣莞就‘撲簌撲簌’的掉下淚來,哽咽著:“小五。”




一旁默默陪著的賀聞朝是第一次聽到她這個外號,有些意外。




“黎姨,到底是出了什麼事?”蔣莞握住她的手,美眸裡又驚又怒:“您怎麼受傷了?還有我哥,我哥他怎麼會被警察抓走的?”




“不是被抓走,他自己自首的。”黎青雅彷彿支撐了許久,見到熟悉的人終於撐不住,身子癱軟在地,崩潰嚎啕道:“他打死人!打死人了呀!”




直到那天,賀聞朝才第一次聽到‘謝為’這個名字。




他也終於猜出來蔣莞微信裡一直置頂的那個‘wei’是誰了。




偶爾,女孩兒就會和那個名字聊天,然後偷偷傻笑——他無意間看到過一次備註,從此就記了下來。




因為他不是她的置頂,有了喜歡,就難免計較,難免比較。




那天過後,蔣莞就跟丟了魂兒一樣,頻繁請假,茶飯不思,很快就瘦了一大圈。




賀聞朝知道謝為這個人對她很重要,眼下出了事情,她著急也是情有可原,因此並不發表什麼意見,只是默默陪著。




她瘦了,他就變著花樣做一些吃的,哄她多吃一點。




直到二模考試結束,賀聞朝看著蔣莞一落千丈的成績,才終於無法再繼續沉默下去。




“你瘋了是不是?”他忍著把卷子直接甩她臉上的衝動,冷冷道:“比起一模的時候低了三十分——你不想高考了是麼?”




現在這個階段,一分的差距就是一個足球場的學生,更何況三十分?




他在看到她的成績時,腦子真的是‘嗡’地一聲。




蔣莞麻木的看著試卷上一片片鮮紅,不說話,也不理他。




活像一個沒有感覺的人形木偶,唯有軀殼,沒有喜怒哀樂。




從謝為自首的那天就是如此,一直到現在。




就彷彿他進去了,把她的靈魂也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