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子飛昇 作品

45.正文完結 正文完結

梁瓔寄來的信……




魏琰愣了好一會兒, 才伸手去接。




他打開了信封外邊的一層,直到露出了梁瓔慣用的信封和上面熟悉的“皇上親啟”後,他似乎才終於敢確定這是梁瓔給自己的信。




這是自上一封信過後, 梁瓔第一次寄信過來。




所有的不滿和抱怨在這一瞬間都神奇地被一掃而空, 男人拿著信看向文杞, 眼裡眉梢都是止不住地喜悅:“你看,你娘給我寄信了。”




文杞重新坐正了身體。




他心裡清楚,母親會給父皇寫信, 大約是因為周刺史又快要進京的原因。




父皇能不能想到他不知道, 但是男人明顯是不願意往這邊想的。




文杞聽著他念唸叨叨地說著:“我就知道, 她先前只是忘了。也有可能是怕周淮林生氣才故意不寫的。”




總言而之就是不願意去想母親是不願意給他寫。




文杞想著他方才就像是陷入了想要所有人陪葬的瘋狂中, 到底是沒有將那些話說出口。




魏琰沒有當著他的面看信,他臉上帶著笑, 拿著信走了, 應該是要自己一個人回寢宮裡去看。




文杞不知那信裡寫了什麼,但他知道無論是什麼,都足以將盛怒的獅子撫得服服帖帖。




***




周淮林確實又要入京了。




他走的時候, 歲暖已經沒有那麼害怕他了。雖然每次看到了他的臉還是會癟著嘴欲哭不哭, 但被母親抱在懷裡後,也會用好奇的目光短暫地打量他一番。




想到自己這麼一走, 等回來的時候女兒就該不認識自己了,他當真是捨不得極了。




“要不要留一下鬍子?”梁瓔突然提議, “留了鬍子以後看起來就沒那麼兇了, 歲暖應該就沒有那麼怕你了。”




入京的路上時, 周淮林想起妻子說這個的時候一本正經的模樣,嘴角便忍不住微微上揚。




其實他知道梁瓔說那個號原因不僅如此,在有一次自己因為忙於政事連續幾日宿在府衙中未來得及淨面, 被梁瓔看到時,女人彼時的眼裡確實是有一絲驚豔流出的。




“你其實挺適合留鬍子的。”她這麼說道,“有一種說不出的好看。”




周淮林這會兒想了想,手摸摸下巴後又放了下來。




那便留著吧,正好屆時回了家也該留長了,不知道她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想到女人會露出的欣賞的目光,周淮林因思念而苦澀的心裡就泛起陣陣甜蜜。




***




這次在京城很是順利,皇帝沒有絲毫要為難他的意思,只是在見面之時,對著他打量了好一會兒。




但也只是問了梁瓔甚至是梁歲暖的狀況,就很快放了人。




速度快得連接他的文杞都覺著蹊蹺。




“父皇沒有為難你嗎?”




“未曾。”




文杞琢磨著是不是因為母親的信見了效。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麼順利也是好事,他暫時拋開了這些想法,與周淮林談論了許多,與先前一樣,多說的與母親有關的,只是這次多了許多與歲暖有關的事情。




聽到妹妹害怕周淮林時,文杞笑了出來:“所以周刺史才留的鬍子嗎?如此確實多了一些儒雅。”




哪知他這麼說了,卻並沒有聽到周淮林馬上承認,文杞好奇地看過去的時候,只見著那個嚴肅正經的男人,臉上難得劃過一絲羞赧的神情。




“是她喜歡。”他說。




周淮林說的她,指的自然就是母親了。




文杞愣過以後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打趣他:“周刺史與夫人感情這麼好,若是覺著歲暖打擾了你們,可以送給我來撫養。”




“那倒不必。”周淮林拒絕得毫不猶豫。




臨走時,他還給文杞留下了一封特殊的信。




信是歲暖小腳丫子的印記。




文杞看了好一會兒後,珍重地收了起來。這是妹妹送給他的第一封信,真期待日後見面的一天。




***




魏琰這次學聰明瞭些,他將梁瓔信上的內容謄抄了一遍用來平日裡帶在身上,這樣就不怕日日拿出來看的時候會磨損。




梁瓔的信確實一定程度上緩解了他的焦躁,但那也只是飲鴆止渴罷了。




思念並沒有得到滿足,他依舊是在魂牽夢繞中輾轉反側。然後在這樣的煎熬中翻身起床,又看了一遍信。




梁瓔的信大多是在說文杞,這次稱讚自己的話也變得少了,魏琰將那與自己有關的寥寥幾句反覆琢磨,最後定格在體恤民情上。




他看向那個只有自己痛苦到極致時才會出現的幻影。




“我是體恤民情嗎?”他問。




那個幻影當然不會回答他。




他又繼續喃喃自語:“體恤民情總不能在宮裡體恤的對吧?”




說這話的時候,魏琰握緊了手,心底已經默默下了決定。




***




周淮林這次回來是提前報了信的,所以一到府中,就看到了抱著孩子在等他的梁瓔。




“歲暖。”他在不遠處就出於父親的本能開始叫女兒的名字了。




然而梁歲暖果真是已經不認識他了,再加上平日裡她聽到的大家叫她,都是夾著聲音極盡溫柔,什麼時候也沒聽過這麼嚴肅正經的語調,於是轉頭就看向自己的孃親不理人了。




梁瓔失笑。




男人已經走過來了,她抬頭看過去,四目相對之時,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分離的思念和重逢的喜悅。




“我回來了。”周懷裡低聲道,說著彎下腰。




懂他意思的梁瓔主動親了親他的臉頰。




原本只是久別重逢的招呼的,只是她忽然又想起歲暖最近是個小學人精,於是眼睛看向睜著好奇大眼睛的女兒,在淮林臉上又落下了一吻。




在她的幾番示範下,小傢伙終於動了,只是不是學梁瓔,而是小手掌呼到了父親的臉上,另一隻小手還伸著去拽父親新修的鬍子。




小孩子手沒輕沒重得很,梁瓔怕把周淮林抓疼了,趕緊抓住了歲暖的手。




然而周淮林卻顯得無所謂,反而順勢就將小傢伙抱了過去。




“幾月不見,膽子倒是見長。”他看著懷裡的女兒,語氣中帶上了幾分笑意,“以前見了我就哭,現在倒是都敢扯我的鬍子了。”




他寬厚的手掌卻用著最輕柔的力道抱著小傢伙,那雙凌厲的眼眸中這會兒卻盛滿了對女兒的愛。




不知道是因為感知到了男人對自己的善意,還是因為對這個幾個月前夜夜哄著自己入睡的懷抱尚有記憶,歲暖居然沒有哭鬧,反而趴在了父親的肩頭看自己的母親。




這可真是稀奇,梁瓔知道她有多認生,在心裡感嘆著。




“怎麼留了鬍子?”她問。




“不是你說留了以後歲暖就不會怕我了嘛。”




梁瓔沒有做聲。




兩人走了一段,男人卻又拿眼神瞥她,像是忍了又忍,沒忍住問她:“好看嗎?”




梁瓔原本還想再逗他兩句的,可實在是沒有辦法對他沉不住氣的模樣忍住不笑,就只能挽住他的胳膊靠上去,那抬頭時亮晶晶的雙眼已經不需要回答,就足以讓周淮林知道答案了。




她果然會喜歡呢。




自己也很喜歡,喜歡妻女在身邊時,無法言喻的安定感。




***




次月之時,文杞聽到了皇帝即將南下巡視各州的消息。




他聽到的時候只有一種“果然如此”的心情。




難怪他就說父皇最近過於安靜了,每日像是發了瘋似得在御書房裡不眠不休,每日加急般地處理各種政務,原來是在做這樣的準備。




他馬上去找了魏琰。




文杞是在寢宮裡找到魏琰的,之前魏琰南巡的消息藏得很好,文杞知道的這會兒已經臨近出發了,所以魏琰也沒有再忙著公務了,他正在一堆金銀珠寶中挑選著什麼。文杞甚至能從他的眼裡窺見幾分愉悅。




“父皇近日真是辛苦了。”




“嗯?”魏琰見他像是來找茬的,冷不防先冒出來這麼一句,還愣了愣。




“父皇連日批閱奏摺,這是連梳洗都顧不上了吧?”




魏琰摸了摸自己下巴處的鬍子,他聽出了文杞是在故意說的,可他也沒有被戳破的惱怒。




這鬍子確實說他故意留的。




周淮林都留了呢,應該是梁瓔喜歡的。




他長得可比周淮林好看多了,留鬍子也會比他好看的。




“好看吧?”他問。




文杞倒是沒想到他這般油鹽不進,於是不再掰扯這個了,而是直入正題:“父皇要南下?”




男人這次頭也不抬地回了:“嗯。”




“朝廷怎麼辦?”




“重要的事情我都已經處理過了,其他事情,你也不小了,是時候該接手了。再者還有丞相他們幫你,”說著,他看過來,“你不會是這點信心都沒有吧?”




但現在根本就不是信心的問題,文杞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你是不是要去見母親?”




兩人視線相對了好一會兒,魏琰先移走了目光,他若無其事地挑出了一件平安金鎖放在手中把玩著:“皇帝巡視本就是歷來皆有的,怎的?朕巡不得嗎?”




文杞發現了那平安鎖的大小一看就是為小孩子準備的。




他不想讓魏琰去見母親。




上一次就是見了一面後,父皇逃避了五年的感情突然迸發而出。那麼這一次呢?這一次見面以後,他會不會無法再忍耐這樣的分別而去強迫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