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上心頭 作品

第 81 章 他知道,沒得逃了...

 崔雲昭便把今日碰到顧迎紅的事情先給霍檀說了。

 她講解言簡意賅,把事情說得很清楚,等她說完,霍檀的神色倒是沒怎麼變。

 崔雲昭看了看他,就道:“顧迎紅顯然是盯上了呂子航,對夫君可有妨礙?”

 霍檀卻搖了搖頭。

 “顧家同霍家雖有姻親關係,卻也不算近,祖母的父母都已經過世,就連表舅也都已經身故,剩下的人都隔了一層。”

 “況且如今兩家鬧了這一場,大家也都知道咱們關係不好,所以顧家的事情,大抵也不會攀扯到霍家。”

 “不過……”

 霍檀說到這裡,冷冷笑了一下。

 “不過顧家那丫頭倒是知道誰好下手。”

 崔雲昭不由跟著笑了一下。

 “呂子航好歹也是將軍家的嫡長子,不會這般就上套吧?”

 霍檀搖了搖頭。

 “之前呂將軍在外征戰,家中都是呂將軍的髮妻管教呂子航,呂繼明原也不過是普通軍戶,家中髮妻自然也只是普通出身。”

 也正因此,他才會娶了平妻。

 說是平妻,如今在呂家,大抵都是這位馬二夫人做主,她可是將軍的女兒,見識和膽量絕非普通軍戶出身的原配可比。

 況且,之前霍檀也說了,呂繼明兒子就有六個。

 他常年征戰,對於兒女們的管教就很隨性,幾乎都交給他們的母親來管束。

 這樣一來,呂子航看起來隨和親切,其實資質平平,人也沒那麼聰明,見識更是短淺。

 “呂子航,還真可能中套。”

 霍檀敲了一下方几,忍不住嘲諷一句:“她眼光倒是毒辣。”

 崔雲昭又跟著笑了一聲。

 “可不是,夫君你是沒瞧見今日那場面,換成是旁的年輕郎君,怕也要心動呢。”

 霍檀挑眉看她,不由感嘆:“娘子也是運氣好,逛一趟街都能碰到這樣的事,倒是讓咱們心裡有準備。”

 否則等顧迎紅那邊進了呂家的門,他們這才知道消息,可是措手不及。

 他這話讓崔雲昭心中一動。

 “確實是很巧的,”崔雲昭挑眉看他,巧笑倩兮,“我是上天眷顧的寵兒,自然會有這樣的好運道。”

 霍檀見她那小模樣,心裡有些癢。

 他偏過頭去,湊在她耳邊,壓低聲音說了幾句話。

 頓時就把方才還得意的人兒弄了個大紅臉。

 “霍檀!”

 霍檀一點都不躲,任由她的小手捶打在胸口上,然後便得意笑了起來。

 “好不好?”

 崔雲昭不去看他:“我們說正經事呢!”

 霍檀正色道:“我說的也是正經事。”

 崔雲昭佯裝震怒:“你那哪裡是正經事,也不知道跟誰學的,怎的會這無賴把戲。”

 “好了娘子,我錯了。”

 霍檀見好就收,心裡卻盤算著一定要讓她點頭。

 夫妻兩個玩鬧了一會兒,霍檀才道:“反正呂家就是昏了頭,都不會讓呂子航的正妻娶個普通的民女,無論以後他們如何,我們只要靜觀其變就好。”

 崔雲昭哼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霍檀笑著看了看她,倒是沒有繼續逗她,只說:“娘子不猜猜我今日碰到了誰?”

 這倒是猜不到。

 不過今日霍檀去了一趟防禦使府,他碰到的人,肯定是官員。

 崔雲昭想了想,胡亂猜了一個:“難道碰到了我叔父?”

 霍檀:“……”

 崔雲昭見他表情呆滯,不由眼睛一亮,頓時有些驚喜:“我胡亂說的,居然猜對了。”

 “猜對了。”

 霍檀伸手,輕輕捏了一下崔雲昭的耳垂。

 “我就說,娘子運氣極好,旁人羨慕不來。”

 崔雲昭也發現,重生回來之後,她真的運氣越來越好,那些想要碰見的人,總能陰差陽錯偶遇,從此知道更多前世的線索。

 或許,這也是老天給她的新機緣。

 崔雲昭無比珍惜:“運氣都是蒼天恩賜,要感謝的自然是蒼天了。”

 霍檀點點頭,這才繼續道。

 “撫育堂出了這麼多大的事,要是一個不甚,一整條街都要燒沒,那要死多少百姓?”

 “即便郭節制遠在岐陽,也肯定會知道這件事,到時候呂繼明肯定的不了好,所以我到防禦使府衙的時候,侯庭芳和二叔父也在。”

 侯庭芳是博陵知府,崔序則是參政,參政是知府的副手,一般博陵這樣的府衙會配兩名。

 不過如今武將為大,有呂繼明在,就連侯庭芳都不重要,多一個參政少一個參政就更不重要了。

 故而博陵就只有崔序一個參政。

 城裡出了火災事故,兩人自然一早就去了防禦使府衙,聽從呂繼明的安排。

 霍檀到的時候,呂繼明實際上已經安排完

了。

 不過霍檀昨夜裡做了大好事,給呂繼明解決了大麻煩,所以呂繼明態度非常和善,甚至對侯庭芳和崔序大力誇讚了霍檀一番。

 霍檀簡單說了幾句,就繼續道:“我當時暗示呂將軍,說有要事稟報,呂將軍就直說讓叔父先去忙,讓侯知府一起聽我的稟報。”

 崔雲昭哦了一聲:“叔父不行啊。”

 確實,崔序不惜賣了侄女,才好不容易搭上了呂繼明,結果霍檀這個侄女婿要稟報事情,崔序居然不配聽。

 崔雲昭都忍不住替崔序丟人。

 不過霍檀卻說:“叔父倒是很能撐得住,當時就說撫育堂還要儘快安排好,他立即就去操辦,絕對不會耽誤。”

 倒是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

 夫妻兩個說到這裡,都無奈地笑了一下。

 崔雲昭嘆了口氣:“自己立不起來,只能靠旁門左道走到高位,根本沒有用處。”

 到頭來,還是得不到尊重和想要的權利。

 博陵參政說出去好聽,實際上不過是鏡花水月,一陣風就能吹散。

 早年崔雲昭父親還在世時,崔序也跟著身居要職,卻沒有攢下多少人脈,也沒有做出多少利國利民的政績,現在便只能靠出身了。

 霍檀道:“我當時不知那位韓隊將的事情,只同呂將軍稟報有孩子失蹤,當時呂將軍面色很難看,顯然對這個結果不滿意。”

 雖然沒有釀成大禍,但孩子失蹤卻也不是小事,最後還是沒有完美解決這件事。

 呂繼明自然不可能高興。

 崔雲昭聽到呂繼明的反應,斟酌著開口:“這麼看,呂繼明像是完全不知情?”

 霍檀點頭。

 他若有所思道:“他確實不像是知情者,尤其是等我從防禦使府裡出了那個韓隊將的事情,我便猜測到了。”

 霍檀見崔雲昭不知,便道:“荊平安所說的韓軍爺,就是巡防軍的一名普通隊將,他今年三十左右,是伏鹿人,早年是跟著竇爭竇將軍防禦博陵的。後來郭子謙被封為岐陽節度使,博陵作為岐陽之下的重鎮,自然也要由郭子謙安排人手,所以當時竇將軍就請命回了伏鹿,回到了天雄節度使封鐸手下。”

 朝中的大將來來回回,運氣好的一直長命百歲,等到霍檀稱帝還能繼續鼎力國祚。

 運氣不好的早早殞命,死在一場又一場戰爭裡。

 崔雲昭前世本就不關心政事,霍檀也從這些事,所以除了博陵的這些將軍們,其他的將軍她都不甚清楚。

 尤其是最後沒有跟著霍檀黃袍加身,護駕有功的開國功臣,那崔雲昭就更不知道了。

 就比如這位竇將軍,崔雲昭就從未聽說過。

 霍檀知道她不認識,就講得額外詳細:“竇將軍是個好武將,只可惜回到伏鹿之後,因為幾場戰事殉國了。”

 崔雲昭微微蹙起眉頭。

 若是這位竇將軍還在,那線索還好查,可現在竇將軍死了,一切就都是未知了。

 “若說韓隊將是竇將軍的手下,這倒好辦,直接稟報給呂將軍便可,可竇將軍人都沒了,那韓隊將又替誰辦事呢?”

 霍檀拍了一下她的手,讓她稍安勿躁。

 他的聲音低沉平穩,乾淨清澈,每當兩個人說這樣的大事時,他的聲音和態度,總能讓崔雲昭漸漸平復心情。

 彷彿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不用害怕了。

 霍檀見崔雲昭不那麼焦急了,才繼續道:“當時小丘說韓隊將平日裡在巡防軍不顯山露水,因為那倒八字眉,小丘才記住的他,要說他有什麼特殊,就是三十家鄉的事,彷彿沒有任何親人。”

 這種隨隊駐守的巡防軍,要麼像霍檀這樣拖家帶口搬來新城,改換戶籍,要麼會在五年的戍防任務結束後,申請調回原籍。

 韓隊將既沒有闔家搬來,也沒有調回原籍,他就這樣無親無故在博陵生活,看起來很孤僻。

 霍檀道:“小丘很細心,總是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他說的這些,倒是一條線索。”

 “什麼人會不需要親人?”

 崔雲昭眼睛微亮:“心裡有鬼的人。”

 霍檀點頭:“小丘後她同撫育堂的哥哥姐姐打聽過,早在四五年前,撫育堂就有孩子失蹤了。”

 “也就是說,”崔雲昭和霍檀對視一眼,“從韓隊將來到博陵開始,博陵的撫育堂陷入了危險。”

 霍檀點點頭:“所以,我們要查的一是韓隊將背後究竟是誰,二是他的同夥是誰,三……”

 霍檀條分縷析地說著,然後看向崔雲昭。

 “第三,我們已經把所有的僕婦和流浪婆婆都請回了大營,下午已經開始審問了。”

 霍檀看向崔雲昭:“那個少年說得對,有問題的是趙姑姑。”

 “趙姑姑一開始死活不肯說,嚴刑拷打之後,她終於撐不住了。”

 “她說,她的家人都在伏鹿,她沒有辦法。”

 ————

 崔雲昭

微微蹙起眉頭。

 “又是伏鹿?”

 霍檀點頭,道:“就是伏鹿。”

 霍檀垂下眼眸,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擊,發出清脆聲響。

 此刻崔雲昭忽然想起,那少年的話還未說,便同霍檀講了。

 “如此看來,趙姑姑是他們的人,王姑姑呢?”

 霍檀道:“王姑姑不是,她什麼都不知道,很擔心孩子們,並且具體講了失蹤的四個孩子的面貌。”

 “那個她特地選出來送小丘他們的孩子,也是失蹤的孩子之一,當時她會那麼做,就是想讓小丘他們記住那個孩子。”

 王姑姑只是個普通的僕婦,她當然知道孩子們在不停失蹤,可她無能為力。

 光憑她一個人,是鬧不起來的,甚至她自己也會被滅口。

 她不知道自己離開之後孩子們會如何,還會不會有人細心照料他們,所以她最終膽怯了,始終沒有開口。

 聽到這裡,崔雲昭也嘆了口氣。

 “只有趙姑姑有問題?”

 霍檀搖了搖頭:“還有個馮姑姑,不過她只幫著趙姑姑做事,其他的都不清楚,一般都是下藥或者幫著搬運孩子等事,至於孩子們送去哪裡,究竟如何,她一概不知。”

 說罷,他不等崔雲昭問,便繼續道:“那幾名流浪婆婆也不清楚,她們年紀大了,又經常換人,所以對撫育堂的事情都不瞭解。”

 事情說到這裡,就大概清楚了。

 “這麼看來,孩子們很可能被送去伏鹿,不過,呂將軍對失蹤的那個四個孩子有什麼意見?”

 霍檀垂下眼眸,道:“呂將軍已經讓四處城門嚴加看守,所有進出的馬車和貨物都要詳查,一定要把孩子找出來。”

 “另外,晚上的巡防軍也加了一倍,謹防有人夜裡走動。”

 在博陵地界放火,就是打呂繼明的臉。

 撫育堂不是他設的,卻也是他的政績之一。

 難怪這一次呂繼明出手迅速。

 崔雲昭問:“那個韓隊將,可派人盯住了?”

 霍檀道:“韓隊將所在的那個隊中,有我的人,得到消息之後,我也已經請示過呂將軍,呂將軍已經特別調遣韓隊將所在的隊伍,讓他們今日到明日白天巡防。”

 一般是一隊人一起巡防,途中也不會分散,這樣就能把韓隊將看住,然後趁機觀察他跟誰關係好,跟誰關係不好。

 這一次,呂繼明和霍檀倒是都沉得住氣。

 崔雲昭看了看霍檀,見他正垂著眼眸吃茶,不由笑了一下。

 “我覺得孩子們能救回來。”

 霍檀反應迅速,呂繼明也不是傻子,大家齊心協力,肯定能把事情辦好。

 況且對方會燒燬撫育堂,就說明他們已經害怕了,這種情況下,更容易自亂陣腳。

 霍檀看向崔雲昭,看她纖長捲翹的睫毛上下忽閃,猶如振翅的蝴蝶,似乎隨時就要飛向天際。

 霍檀的心也跟著踏實了。

 有她在身邊,他的心就無比安穩。

 “會找回。

 之後夫妻兩個說了會兒話,崔雲昭就說安頓好了荊平安他們,霍檀便說新的撫育堂已經在選了,這一次呂繼明很重視,不會再有問題了。

 事情說完,夫妻兩個就洗漱更衣,早早安置了。

 因為事情辦妥,心裡也踏實不少,夫妻兩個都沒怎麼輾轉,很快就一起進入夢鄉。

 不多時,夜色已深。

 黑漆漆的天上掛著一彎半月,雲層飄飄搖搖,遮擋了銀色的月光。

 正因如此,今夜比往日都要黑暗。

 走在巷中,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到了宵禁時,整個博陵都是安靜的,只有夜晚行走的打更人會偶爾敲一敲更棒,提醒百姓時間。

 一隊又一隊的巡防軍走在博陵的大街小巷,靜悄悄保護這座百年古城。

 此時,有一個隊伍恰好途徑槐花巷。

 隊伍中的隊將正是韓中傑,他沉默地領著隊伍,當路過槐花巷的時候,他的頭壓得更低,幾乎不敢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