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上心頭 作品

第 138 章 前世今生,早就不...

 早朝結束之後,於未平迅速出宮,連夜召集人手,於子夜時分便攻入長信宮。

 整個汴京頓時淪入戰火之中。

 霍檀留下兩百親兵,留親兵長隨季浩守衛定遠侯府,上午朝堂震顫之

後,已有人前來家中告知,崔雲昭立即就讓採買所有米糧,關門不出,讓親兵守衛侯府。

 夜裡事發時,定遠侯府府門緊閉,一夜都嚴加守衛,未有懈怠。

 而府門一旦緊閉,外事便不得知。

 崔雲昭只知道梧桐巷中有一戶人家被破門而入,府中人皆被殘殺,巷中也有士兵來回奔走,不知在忙些什麼。

 季浩是邊疆戰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為人老成,見到這樣情形便越發嚴肅,私下裡安慰崔雲昭:“夫人放心,府中雖只有兩百人,但在長汀大營,侯爺還留下千人,一旦定遠侯府有事,大營隨時都能支援,無論哪一方,現在都不會妄動侯府。”

 崔雲昭點點頭,她也這樣安慰林繡姑。

 在家裡苦熬三日之後,汴京的內亂才終於結束。

 當消息傳來時,崔雲昭都有些恍惚。

 於未平手裡捏著萬人精兵,直接攻入長信宮,最後卻沒能殺死裴翊詢,反而被裴翊詢甕中捉鱉,最終詐降逃亡在外,生死不知。

 而他手裡的精兵,則被裴翊詢虐殺千人,剩餘幾千人直接編入裴家軍,以做自用。

 在這場事變中,凡與於未平有姻親關係,亦或平日關係和睦的朝臣世家,皆被裴翊詢清洗。

 於未平府上上至國公夫人,下至丫鬟僕從,就連黃口小兒都未被放過,一律問斬。

 三日過去,菜市口的血依舊鮮紅。

 政治鬥爭和權利搶奪從來都是殘酷的。

 即便是親生的舅甥,最終也以這樣你死我活的局面收場。

 這三日,霍成樸一下子就成長起來。

 他每日都在家門口的門房裡讀書,偶爾跟士兵們詢問外面的戰事,承擔起了男子漢的責任。

 當林繡姑擔憂霍檀的時候,他就認真給林繡姑講解局勢,告訴他兄長這一次不會有事,他們家也不會有事。

 對於現在的太子殿下來說,霍檀和定遠侯府,是他的助益。

 他贏了這場內亂,那定遠侯府就無礙。

 而兄長的人品和能力,不需要他們來擔心,他能打贏這場平叛大戰。

 果然,在京中終於安靜下來後,七月末,霍檀傳來首戰告捷的消息。

 他之後同耿重廣又打了兩場,彼此都沒有傷筋動骨,也沒有鬥得你死我活,頗有些惺惺相惜的交手意味。

 兩場戰事過後,傷亡很少,在第三次戰敗之後耿重廣投降。

 霍檀上表耿重廣重傷難治,請朝廷另立節度使節制西坪。

 霍檀接連大勝,先是打退外敵,後又奪回燕州,先又平叛有功,朝野上下自是有口皆碑,百姓之中皆以他為英雄人物,對他多有歌功頌德。

 但霍檀卻從不焦躁,遇事皆先奏請朝廷旨意,此番也是如此。

 裴翊詢剛打贏了於未平,即便他失蹤,卻也不妨礙裴翊詢意氣風發。

 他直接取消西坪藩鎮,讓權知西坪府事的知府姚慶直接掌管西坪事,另設防禦使周清代行防禦之職,但一切行事皆要聽從西坪府衙。

 此舉,算是徹底取消了西坪藩鎮。

 這本是一件好事,也是霍檀一直想做的事,但此刻裴翊詢只是儲君,龍椅還未坐穩,加之口碑極差,暴戾無德,因此此番撤藩,在朝野內外激起喧沸。

 而裴翊詢似乎全沒注意到撤藩的風險,他依舊沉浸在自己計謀算計於未平的喜悅中,在撤藩結束之後未有停留,直接讓霍檀率軍回京。

 霍檀只得照做。

 八月初,霍檀率領大軍回到汴京城。

 金秋時節,汴京金葉滿城,裴翊詢舉辦了隆重的接風宴,歡迎霍檀凱旋。

 在宴會之上,裴翊詢親自給霍檀敬了一杯酒,擢升其為殿前都點檢,行保衛京師,拱衛皇室之責。

 霍檀謝恩。

 汴京看似歌舞昇平,可波濤之下,卻暗流湧動。

 霍檀回到家中,自然同家人好一番敘話,等回到主院,他才把崔雲昭緊緊抱進懷中。

 “皎皎,我很擔心你們。”

 他們一早就知道裴翊詢和於未平會有一場爭鬥,卻未曾想會這樣快,這樣迅猛,偏偏選在了霍檀征戰在外時,霍檀自然會憂心家人。

 崔雲昭攬著霍檀的腰,把臉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上。

 這一刻,她才覺得滿心踏實。

 “我們不會有事的,你一早也做了完全的準備。”

 “再說,家裡還有我。”

 霍檀低低笑了一聲。

 可可笑過之後,他又嘆了口氣。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征戰、殺戮、危險和傷病,霍檀都不害怕,但他對不可預知的未來,還是難免有些憂愁。

 百姓們整日裡生活在驚慌中,朝臣也擔心隨時會掉腦袋,整個汴京人心惶惶,沒有人能在這樣的威壓之下徹底放鬆。

 崔雲昭只記得,前世在景德十年時,裴翊詢逼宮謀反,殺於未平等忠臣,最後

手刃父君。

 朝野內外皆震盪。

 當時霍檀領兵在外,不知內情,等得到消息之後,裴翊詢已經圍困定遠侯府。

 崔雲昭當時不在定遠侯府,裴翊詢也忘了她這麼個人,她倒是一直平安。

 霍檀一路急奔回京,本來就抱著殊死爭鬥的決心,誰知裴翊詢身邊的內侍不堪他的欺凌,趁著他酒醉時殺了他。

 等霍檀回京,等著他的是空空蕩蕩的皇位,和滿京城百姓們的熱烈支持。

 他這個皇位並非謀逆而來,而是被百姓擁戴,史書上也沒有任何錯處。

 可現在,不過是景德八年。

 一切都已經變了。

 前世今生,早就不是同一人生。

 前世從未發生的事情都發生了,而前世發生過的事情,也早就消失在歷史的煙雲裡。

 崔雲昭聽著霍檀強有力的心跳聲,篤定地道:“無論多久,一切總會結束。”

 作者有話要說

 昂,男主就是棄嬰啦,沒有關於他父母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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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乾德殿出來,於未平已經不在殿外。

 領路的內侍依舊守在門口,等他們出來,便笑道:“侯爺,侯夫人,這邊請。”

 兩人又被請回了榮恩殿。

 榮恩殿中的動物們已經被帶了下去,殿中打掃得乾乾淨淨,那兩名妖嬈的妃妾也不在殿中,裴翊詢倒是正在跟林繡姑說話。

 他臉上帶笑,看起來一派溫文,如同儒慕長輩的少年一般,單純可親。

 見兩人回來了,他也笑著招手:“該用午膳了。”

 於是,一家人就規規矩矩在宮裡陪著太子用午膳。

 宮裡規矩森嚴,即便是裴翊詢,也不能一邊吃飯一邊說話,於是幾人只能安靜無聲吃著飯,好不容易吃完了,霍檀便起身感謝太子賜膳。

 裴翊詢抬眸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冷哼一聲,然後就說:“好了,恩也謝過了,樣子也擺出來了,你們都出宮去吧。”

 他偏過頭,看向殿外碧空。

 “霍檀,我很喜歡老夫人,你好好照顧老人家。”

 林繡姑雖然很緊張,但她面對太子時,還是會有一種母親般的慈愛,這種慈愛是發自內心的,靠偽裝根本就做不到。

 大抵因此,裴翊詢對她一直很客氣,沒有擺出乖張模樣。

 霍家人忙起身,叩謝天恩,臨走的時候,林繡姑忍不住道:“殿下好好用膳,方能身體健康。”

 裴翊詢難得笑了。

 他道:“多謝老夫人。”

 一路無話,等回到霍家宅院裡,一家人才終於鬆了口氣。

 霍成樸見家裡人都很緊張,便道:“我的衣裳都溼了,還是嫂嫂有遠見,公服多做了一身。”

 林繡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跟柳兒表現得很好,很厲害。”

 等孩子們都走了,林繡姑才跟崔雲昭和霍檀道:“你們離去之後,太子就讓人把動物都收了下去,給我講了講京中哪裡好玩,哪裡風景好。”

 這倒是出乎霍檀的意料。

 就林繡姑說著,又嘆了口氣:“我看著他不停喝酒,中午也沒怎麼用飯,大抵也是為了陛下的病憂心。”

 霍檀跟崔雲昭對視一眼,安慰了林繡姑幾句,讓她好生歇下,夫妻兩個才回了主院。

 等上了二樓,兩個人看著對方盛裝打扮的模樣,緩緩相視一笑。

 這一次,兩人什麼都沒有說。

 但心意相通,一切皆於無聲處勝有聲。

 次日,宮裡送來了賞賜。

 賞賜裡一多半都是給林繡姑的,小半是給霍新柳和霍成樸的,剩下才是其他人的。

 而霍檀跟太子殿下相談甚歡的流言,也在京中慢慢傳開。

 霍家沒有如同其他勳貴那般高調亮相,到處結交善緣,一家人一直都很低調,所有的賞春宴會全部回絕,登門拜訪的帖子也都拒絕,沒有同任何人家攀扯。

 除了見過崔氏和殷氏幾家姻親,其餘人家

皆沒能踏入定遠侯府一步,而自從朝廷正式開始早朝之後,霍檀也開始按部就班點卯上朝。

 對於他這樣一個新貴,那些老臣和世家們自然頗為在意。

 但霍檀一不同他們結交,二不結黨營私,每日只做自己應當做的差事,詔令也只聽朝廷的詔令。

 脾氣好的不像是個南征北戰的大將軍。

 這樣一來,霍家這個孤臣的印象就坐實了。

 景德八年的春日,比往年任何時候都要寒冷,頗有些春寒料峭之感。

 即便寒冷,可京中的天色一直都很好,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世家貴女少爺們踏青遊玩,依舊活在汴京風華中。

 霍家人沒有參與這樣的活動。

 自從搬來汴京,他們一家人似乎都沒了以往的活潑,崔雲昭跟霍新枝低調處理家中的商鋪庶務,林繡姑認真照顧一家老小,霍新柳一邊好好讀書,一邊在廚房裡忙碌。

 霍成樸更是心無旁騖,一門心思都是讀書,偶爾殷行止、崔方明和崔雲霆登門,他就同幾位兄長議論課業,自學也很認真。

 一家人按部就班生活,看起寡淡憋悶,可每個人卻都慢慢靜了心。

 風華迷人,可簡單唯真。

 一晃神,三個月便如梭而過,汴京的炎熱夏日遲遲到來。

 五月的汴京已經很炎熱了。

 沒有伏鹿流淌在小巷裡的溪流,涼爽的風送不進來,會讓低矮的屋舍悶熱一些。

 定遠侯府寬闊,倒是沒有那麼悶熱,卻也不及伏鹿涼爽。

 那是一種從骨子裡要鑽出來的焦躁。

 這三個月來,京中局勢越發緊張。

 陛下久病不起,已經四個月未曾露面,也未曾面見朝臣,說句實話,朝臣甚至不知陛下生死。

 而朝堂之上,因為於未平是經年老將,手裡握有殿前兵馬司及利澤藩鎮,如今整個京師,除了霍檀無人可以與之抗衡。

 這三個月來,於未平一直努力拉攏霍檀,但霍檀卻完全不上鉤,只把自己當做孤臣。

 也正因此,於未平一直對霍檀多有不滿,故而對長汀大營多有打壓,髒活累活都丟給他們去幹。

 霍檀也毫無怨言,只私下安撫將士,讓大家稍安勿躁,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些髒活累活,霍檀迅速在汴京站穩腳跟,被汴京百姓記在了心裡。

 這三個月,霍檀名聲反而更好。

 於未平卻沒工夫關注霍檀了,在朝堂上,太子裴翊詢數次對於未平發難,兩個人皆聯合自己的心腹大臣,在朝堂之上來回攻殲,已經完全撕破了臉面。

 汴京之中,被朝廷攻殲牽連的朝臣多達二十幾人,升遷貶官都是小事,更有甚者,抄家滅族,一不留神就血流成河。

 待到了夏日時節,就連貴女少爺們都不敢隨意出去踏青了,他們都縮在家裡,不敢聲張惹事。

 汴京瞬間陷入風聲鶴唳裡。

 百姓們也越發膽戰心驚,生活小心翼翼。

 這一日霍檀回到家時,已經是皎月高懸,寂夜慼慼。

 崔雲昭正在燈下讀書,聽到腳步聲,便抬頭看向他。

 “回來了,今日還算早。”

 霍檀一回來,主院裡頓時忙碌起來。

 霍檀神情很是倦怠,等他洗漱更衣,穿上家常的衫衣坐在窗邊時,身上的緊繃才慢慢卸去。

 雪球顛顛跑過來,一步竄上羅漢床,在他腿邊趴了下來。

 跟當年那個嬌嬌弱弱的小糰子相比,現在的雪球胖了好幾圈,已經是大雪球了。

 年歲漸長之後,它也沒有以前那麼活潑,現在非常乖順溫柔。

 霍檀輕輕撫摸著雪球的小腦袋,長長舒了口氣。

 “今日又有事?”

 崔雲昭煮了金駿眉,輕聲細語地問。

 她總是這樣,無論發生多大的事情,都是不急不躁的,霍檀每次回到家中,都會覺得分外放鬆。

 因為崔雲昭總會讓他安心。

 “今日上朝時,太子忽然發難,指責威遠公府的妾室家族橫行霸道,欺男霸女,直接下旨處決了那名妾室及其家族,甚至連妾室腹中的骨肉都沒放過,下旨一併處死。”

 朝堂攻殲,自古以來都很殘酷。

 但古往今來,無論攻殲所謂何事,從來不會殃及稚子,孩童何其無辜,要被牽連進這一樁樁血腥裡。

 當今這位太子是說一不二的主,他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