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魏紹語音森然,“事到如今,我就告訴你真相。”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他看著地面,嗓子喑啞,聲音發澀,說出了一段塵封已久的故事。

 蕭澈和魏淑玉的初遇並不愉快,所以結果也不盡人意。

 崇安十五年,盛京又入春,城外白嶺坡,皇家獵場。

 帳內檀香嫋嫋,蕭澈沒骨頭似的倚在軟塌上,雙眼半閉,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點在桌上。

 一旁站著的老太監拿著拂塵彙報著什麼。

 蕭澈靠在榻上,懶洋洋應了聲。

 過了片刻,澈睜開眼,只見那一雙鳳目上挑,可見帝王威嚴。

 他輕輕揮了揮手,又躺在了軟塌上。

 待老太監會意,退出去之後,蕭澈赤著雙腳下了地,趿著鞋走出營帳,支開了守衛獨自在樹林裡晃著。

 暮色暗淡,夕陽從西山上斜射而來,蕭澈晃到一處水塘邊,撩起袍子一屁股坐在小土坡上,看著天邊的晚霞,一動不動,坐到天黑。

 雙眼環顧四周,站起來找了棵樹。

 蕭澈站在樹下,將鑲著玉石的腰帶解下,往樹上一甩,打了個結,又跑到塘邊搬了兩塊石摞起來,顫顫巍巍的站了上去,將脖子往那打結的腰帶裡一套。

 這說起來都讓人難以置信,堂堂一國之君能有什麼想不開的,在個小破林裡上吊。

 蕭澈本以為自己會順利的一命嗚呼,結果胸口結結實實捱了一腳。

 那一腳力度很大,將他踹進了一旁的水塘。

 蕭澈在水裡掙扎了一會兒,如落水狗一般爬上了岸。

 那河邊站一身紅色衣裙的姑娘,頭髮半束,一張臉美豔張揚,妖異如山野精魅,而她身旁還有一牽著馬的男子,二人看上去十分登對。

 魏淑玉看著水塘裡的人,面上的嫌棄不加掩飾,負著手道:“紹大哥,我們走。”

 蕭澈來勁了,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不悅道:“剛剛你二人是誰踹的我?“

 他提著溼漉漉的衣袍走了上去,說著還想伸手去拉魏淑玉的袖子,卻被魏淑玉用馬鞭拍了一下,手上頓時出現一道清晰的紅痕。

 魏紹此番是護送她回來,等入秋了他便回了關外。

 關於那二人的事,他也只能從魏淑玉的書信中瞭解。

 她說,那天林子裡的那個人沒皮沒臉的賴上了她,說自己身世怎麼怎麼可憐。

 魏淑玉不信他,被他煩得火上來之後,就拿繩子一捆,將人栓在馬後讓他跟著走。

 她說她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人。

 兩人一馬在林子裡穿著,前方隱隱約約可見火光,上京的城門就在不遠處,魏淑玉回頭想看一看被她拖了一路的人,繩頭已空,那人不知去向。

 她從小隨著老將軍長在關外,舞刀弄槍,十四歲那年就能隨父上戰場,祖母病逝她才回了上京。

 而蕭澈自圍獵回宮,人就變了樣子,經常坐在那傻笑,伺候他的老太監嚇得夠嗆,皇上莫不是腦袋突然壞了。

 某天,老太監正擦著花瓶,皇帝突然出現在他身後說。

 “朕喜歡上一個人,我想給她送點什麼,你覺得她會喜歡什麼?”

 老太監列舉了大量的美玉瑪瑙,和奇珍異寶。

 蕭澈搖頭,說了句太俗。

 自己絞盡腦汁想了數天,親自刻了個小人,又問老太監人家會不會喜歡。

 老太監甩了甩拂塵,拍了好一通馬屁。

 暗自嘀咕,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讓皇上這麼惦念。

 而魏淑玉呢,非拉著蕭澈拜把子,她覺得他是一個奇奇怪怪的男人。

 而蕭澈覺得她也是一個奇奇怪怪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