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不同於其他美人那樣的柔情似水,魏淑玉如一團燒得正旺的烈火,又似無法捕捉的風。

 兩個奇奇怪怪的湊到一起,做著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又稀裡糊塗的私定終身。

 城外的南坡上,一開始魏淑玉笑他連上馬都費勁,一個大老爺們走兩步就喘,一拍就倒,如今也能同她策馬。

 蕭澈活了數二十多載,最後後只剩下疲倦,所以他厭倦了這人生,想在林子裡了結自己。

 但如今,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皇帝封魏將軍的小女兒為妃,不日便要入宮。

 而當今天子,是個風流鬼加懶鬼。

 新婚之夜,婚服紅得刺目,而蕭澈的一雙鳳眸在龍鳳燭火下勾人心魄。

 魏淑玉入宮後寵冠六宮,不受宮規所縛,只不過她常常看著天空發呆,悶悶不樂。

 這種情況持續了數年,風江渡便打起了仗。

 魏家領兵出征的那天,她心裡揣揣不安,最後終於坐不住了,帶著劍,冒著風雪策馬闖出了宮門。

 她趕到的時候,兵敗已成定局,魏宗命人將她架走,最後眼睜睜看著魏宗的頭顱被斬掉。

 魏家祖上隨著蕭氏四處征戰,世代忠良,結果落了這麼個下場,就這麼全部葬身在寒

冬臘月的江中。

 屍骨無人殮。

 寢宮的大門關了數月,再開的時候,蕭澈又開始了以往醉生夢死的生活。

 持續了不長的時間,就一蹶不振病了數年,任由他人把持朝政。

 蕭澈躺在床上,雙眼盯著窗外的櫻桃樹,憶起那年和魏淑玉乘著月色去偷人家的櫻桃,被兩條大黃狗追了幾條巷子。

 又是一年春時節,他這些天總是昏昏沉沉的做著夢,有時醒來分不清今夕何夕,精神好的時候他哼起了小曲,沒幾句就開始上氣不接下氣咳嗽個不停,像是把心肺都要咳出來。

 床前侯著頭髮花白,身材傴僂的錢公公,時不時的用袖角擦著眼淚。

 蕭澈一開始笑著說:“哭什麼,朕還沒死呢。”

 後來總是在問:“我是不是做錯了?”

 錢公公嘴裡發苦半晌不言,長長嘆了口氣。

 看著錢公公的反應,蕭澈突然笑出了聲。

 想起最後一次見魏淑玉的時候,他正坐在皇后趙嫣的宮中,手旁的茶水已經溫涼了,他端起喝了一口。

 宮門口傳來宮女太監們攔擋的聲音,緊接著沉重的硃紅宮門被猛地推開,冷風一股腦地往屋裡灌進來。

 他抬眼看去,一個瘦削的身影逆光站在門外,魏淑玉頭髮溼漉漉的一縷一縷地貼在臉側。

 她的衣襬沾滿了汙泥和鮮血,手上也是,她面無表情地一步步朝他走來。

 趙嫣添水的手僵住了,緊接著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

 魏淑玉抱著魏宗的首級,停在蕭澈前方几步的距離,地板上不一會兒便滴了一小攤的暗紅的血水。

 蕭澈端著茶杯的手暗自收緊,面無表情道:“回來了。”

 “宮妃擅自出宮不和規矩,平時朕慣著你也就算了,但你這次不該去風江渡。”

 他本想懲戒一下她,但話到了嘴邊又換了一句,最終道:“回你自己的宮裡好好反省。”

 魏淑玉目光呆滯,乾裂的嘴唇動了動,“我父親常跟我說……”

 “夠了。”蕭澈重重放下茶盞,打斷她,“別再說了。回宮去吧。”

 魏淑玉胸口劇烈起伏兩下,眼眶變得紅了起來。

 她聽到了一些話,又想起了蕭澈最近兩年越來越疏遠她。

 她不想去懷疑他,但現在看蕭澈的反應,她便知道,這一切真的是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