翃洺 作品

第46章

 陳國興聽言,便引章書記到自己的車上,溫言奇搶先一步,拉開了副駕駛的位置,小聲對陳國興說:“章書記喜歡坐前面,陳國興請溫言奇上車,溫言奇卻說,我坐徐市長的車吧。轉身又叫上了楊立新。” 

 徐懷義早已拉開車門,請溫言奇上車。車隊緩緩駛出大院。 

 徐懷義拍拍溫言奇的手,“溫秘書長,我說我們還是有緣。” 

 “是啊,沒想到就一兩年的功夫,到了長林。” 

 “那就緣分了,咱倆是他鄉遇故知啊,呵呵。” 

 “誰說不是呢!”,溫言奇也笑笑。 

 “聽說章書記原來在廳裡對工作要求就嚴,現在來了長林,我們什麼地方做的不好,不對的,秘書長還要多提醒。” 

 溫言奇笑道,“徐市長和章書記都是老相識了,哪裡用的著我提醒?” 

 徐懷義又拍拍溫言奇的手,說道:“還是不一樣,不一樣。” 

 溫言奇明白徐懷義的言外之意,無外乎自己在廳裡是章書記的秘書,辦公室副主任,章書記到長林,又帶來了溫言奇,算是根紅苗正的幹部了。可溫言奇卻不想說這個話題,縱使是禿頭上的蝨子明擺的事。自己是章書記帶來的沒錯,可拿著這個打招牌有什麼意思?如果真若是這樣,章書記想必也不會帶溫言奇來。 

 溫言奇看看窗外陸續閃過的幾幢高樓,岔開了話題。“文州和長林倒是差別不大!” 

 徐懷義道,“到底不比長林,也就這一塊看起來像個樣子,不過方書記這幾年確實在文州做了些工作……” 

 車輛停在了工業園區,陳國興和徐懷義陪著章書記參觀,溫言奇和楊立新跟在身後。文州電視臺的記者站在旁邊錄像。 

 陳國興按理說在文州工作兩年多,可沉默寡言,倒不如徐懷義話多,慢慢竟成了徐懷義介紹,陳國興偶爾插兩句,而章書記卻極少發言,只是聽。 

 接著又去了少安鎮參觀農業設施建設,章書記似乎有了興趣,話也慢慢多了起來,但多是問陳國興。 

 溫言奇看見楊立新站在遠處,便招呼到跟前,低聲囑咐楊立新往前面去,站的遠,章書記講什麼都聽不到,楊立新便又往前挪了挪。雖說市委書記沒有專職秘書,但和廳裡一樣,辦公室往往都會指派一位秘書對口服務某領導,這也算是一個變通,具體到縣裡仍是這個安排,只不過是喚作辦公室秘書而已。 

 楊立新人不錯,就是有些謹慎的過頭,領導往往在調研不經意時表露出自己的喜好,比如章書記,明顯是對農業更感興趣些,你不跟緊,以後給章書記寫講話就不對了味,自然就不會討喜。 

 在少安鎮滯留的時間長了些,後面的參觀點來不及看就到了午飯時間。陳國興就請示章書記是否該吃中午飯了。章書記理了理頭髮,“哦,到飯點了,那就隨便吃點。” 

 車輛早已調好了頭,章書記卻問去哪裡吃。 

 “章書記,我們在市裡準備了午餐。”陳國興答道。 

 章書記卻說:“一來一回的耽誤時間,不回市裡了,就在這裡吃,隨便找個地方就行了,怎麼樣?” 

 徐懷義看了看陳國興,立刻接話道:“上午我就和陳書記商量來著,章書記肯定要在這裡吃飯的。” 

 陳國興道:“章書記,這裡怕是簡陋了些。” 

 章書記擺擺手,“吃個飯而已,隨意些。” 

 陳國興望望徐懷義,徐懷義就說,“聽章書記的,就在這裡吃”,轉身對司機低語幾句。 

 車隊隨即開進少安鎮的一個村裡,溫言奇立即對徐懷義佩服起來,村裡無論從道路,還是各家院落明顯是統一打掃過的,乾淨整潔,又不失田園氛圍。 

 徐懷義引導著進了一位農戶家,村民徐朝德便迎了出來,穿著倒不像是普通農民打扮,徐懷義指著徐朝德給章書記說道:“章書記,不瞞您說,這位徐朝德同志是我的堂叔哩,原來當過村主任。” 

 徐朝德憨憨的笑笑,問了章書記好。 

 章書記笑道:“原來是徐市長的叔叔,打擾了。” 

 “章書記能來我們家,高興都來不及哩,哪裡能說打擾,快請進,快請進。” 

 房間也是收拾的格外整潔,溫言奇看的出來,連茶杯都是新的,不像是自己老家,哪裡有個正經茶杯?吃完的罐頭瓶子,辣醬瓶子,洗洗也拿來喝水。 

 對於下基層,其實大部分領導都是一樣的心態,都想看到真實的東西,體驗真實的群眾生活,可真正給你看了,你又覺得太過於真實,就拿這個茶杯來說,村民多半是大茶缸子牛飲,哪裡來的正經玻璃杯?真就給你個罐頭杯子喝水,你又覺得喝不下去。 

 方才聽的陳國興在市裡已經準備好了午餐,可看這個架勢,徐懷義卻也這裡備著一手,到底能看出來,徐懷義對章書記的喜好下了功夫,顯得比木訥的陳國興會來事。徐懷義給章書記神采飛揚的介紹著徐朝德家的情況。溫言奇琢磨著,徐懷義這個人倒是聰明的了得,但有時又顯得過於聰明。這種人讓你覺得細心無處不在,彷彿能洞穿你的心思,有時又覺得可怕。 

 不一會功夫飯菜就已經上齊,有雞有羊,滿滿一桌子。章書記看了滿桌飯菜,問徐懷義怎麼搞的這麼複雜? 

 徐懷義卻說,“章書記,別看是農村,按我叔的條件,想吃個粗茶淡飯也是困難哩,平常我來走親戚,都是這樣上的,而且這都是自己家養的,更何況章書記來。” 

 “再說,到這裡來不算是工作餐,到算是替我走親戚了,章書記進來時看見路邊停的小車嗎?那是我叔去年買的哩,我當個市長還買不起小車呢。吃不窮。” 

 章書記倒不在較真,說了句“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坐了主位,招呼著徐朝德坐在旁邊。徐懷義又說:“章書記先動筷,我看看我嬸炒菜”。 

 溫言奇忙起身讓徐懷義坐下。徐懷義便說:“秘書長不知道哩,我得去囑咐一下,我叔家口味重,炒菜多半是辣的要命,得看著少放,太辣了腸胃不好”。 

 徐懷義回來的時候,手裡提溜了個茶壺,對章書記說:“章書記,中午喝點吧?” 

 “不喝了,下午還要參觀”。章書記應道。 

 徐懷義卻指著茶壺說,“章書記,這又不是茅臺五糧液的,是這裡農村自己釀的散酒,純糧食的,又泡了中藥,度數不高,強身健體,不耽誤工作。” 

 章書記好酒,聽徐懷義這樣一說,有些動心,“自己釀的散酒?那就少來點。” 

 徐懷義趕緊拿了新茶杯,每人斟滿一杯。 

 章書記便說,“不是說少來點嘛,怎麼整了茶杯?” 

 徐懷義嘿嘿笑著,說道:“章書記不知,我剛才就找了,我叔家裡沒有小酒杯。少安鎮這個地方,原來酒風剽悍,菜上齊了,不讓動筷,三茶杯下去,才讓吃個涼菜,如今收斂了些,可以邊吃邊喝,卻仍是不用酒杯。” 

 “哦?還有這麼個規矩,那酒量小的豈不是餓了肚子?”章書記笑問道。 

 “是啊,章書記。我們原來來少安鎮,都是提前吃了飯才敢上桌,要不然,幾圈下來,都不知道上的什麼菜,什麼味?看著殺豬宰羊的,一口沒撈著!”徐懷義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