翃洺 作品

第175章

 “還有什麼理由?”張相偉問。 

 “張書記,實話說,這兩個幹部現在都是關鍵期,現在背個處分對他們的成長太不利了……”。 

 “還有沒有別的理由?”張相偉又問。 

 溫言奇一愣,除了胡紀凌的名字,該說的似乎都說完了,再說就是反覆的廢話,只好應了句:沒有了。 

 “那好!既然你沒有理由了,我問你幾個問題……”,張相偉坐起身。 

 “第一個,剛才你也說了,事故太大,省裡都掛了號。為此,你們依法批捕了市交通局治超點的嫌疑人。並且撤了交警隊長,還要給公安局副局長處分。我問你,這些人處理屬於什麼責任?” 

 “該是管理責任。”溫言奇答道。 

 張相偉點了點頭,繼續說:“第二個,你說韓雲輝和嶽長河不該背處分,源自於剛才第一個問題和他們本就不管這個事?” 

 不待溫言奇反應,張相偉又問:“第三個,你覺得,撇開別的原因不說,造成事故的根本問題在於金輝煤礦一再違反雲州既定政策,唯利是圖,最終釀成慘劇,而為這個問題應該但責任的另有其人?” 

 “是!”溫言奇答道。 

 “好,那我問你,既然管理責任有人負,領導責任誰來負?你是不是想說,這本就是個交通事故?” 

 “溫言奇同志,你也知道省裡掛了號,為什麼掛號?歸根到底是因為死了人,而且是9個!而不是什麼交通事故。不是誰主要責任,誰次要責任,更不是怎麼造成的交通事故!那麼,如此重大的死亡事故,縣裡的領導不該負領導責任?難道只是下面具體管事的人翫忽職守?這能說通嗎?” 

 張相偉說的道理,溫言奇自然懂得,就像孫立當年一樣,檢不檢查,整不整改,只要出事,總要有人頂雷,這是既定規則,沒有什麼道理可講,更扯不上什麼公平。只是剛才孫立也問了自己,總不能拿雷文耀開刀?可見市裡也認為雷文耀赴任不久,擔此責任著實虧了些。但,韓雲輝和嶽長河也不該擔這個無妄之災。 

 至於胡紀凌?他媽的,這球人還不是副縣長,居然還不夠格! 

 那麼……說來說去,竟然有個人莫名其妙的成了最合適的處分人選,不就是自己麼? 

 腦子裡一過篩子,溫言奇便不禁說了句:“上次我就同王書記說過,我個人請求市委給予處分……” 

 “糊塗!”,張相偉居然做了個拍桌子的樣子,縱使勁不大,但也是破天荒了。 

 “你以為市委的處分決策是什麼?可以換個人來?”張相偉緊縮了眉頭,嚴厲的問道:“你雲州怎麼不處理公安局長?就說他是副縣級,你們也可以建議市委處理,為什麼不這麼做?不就是想把這個事限定在交通事故的範圍內嗎?難道市委不是這個想法?雷文耀還勉強掛個邊,你若是捱了處分,那事故前面的交通兩個字是不是要打個問號了?” 

 “還有,治超點的那幾個人,也該處理,但能不能緩一緩,先讓紀委的同志先來,為什麼一開始就是檢察院介入呢?” 

 “這……”,溫言奇一時語塞,腦子裡電光火石般的過了一遍張相偉的這些話。縣裡的處理目前只頂格在交警隊長,連公安局副局長的處分還沒來得及給,但潛意識裡確實同張相偉所說,就是個交通事故,交通事故是什麼?主要原因是個人違章,是不可控的,雲州擔不擔責的都能講的通。但按雷文耀的意思,檢察院急吼吼的批捕了市裡交通局的人,又把這個事故定性裡面硬塞了個貪贓枉法的內容。 

 這樣一來,事故的原因就變得很異常,就會引起上面的格外注意,會不會給市領導再扣個帽子?一些說不準的事還真就可能不可預料! 

 是啊,為什麼一開始就是檢察院呢?回想起來,雷文耀怕自己頂雷,別人怕殃及自身,自己氣不過外人在雲州地面上抹黑。其實王力第二天就提到了,他知道治超點是市裡設的,並明確表態,他們有責任……還說了要儘可能的縮小範圍…… 

 腦袋一時竟想成了漿糊,一團亂麻。連日來,發生了些什麼,誰說的什麼,自己說的什麼,孫立又說的什麼,誰表了哪些態,誰始終都沒有說話?誰很氣憤,誰又很無所謂…… 

 半晌才抽出一根絲來。 

 確實糊塗了……實際情況怎麼能違背於政治?有礙於大局? 

 “疏忽了……”,溫言奇無奈的搖了搖頭。 

 “其實,第一個問題,就可以回答你的幾個疑問。拋開你和雷文耀,嶽長河是常務副縣長,領導責任該不該負?關於韓雲輝,我要提醒你,雖說他是園區黨工委書記,但這之前還有個縣委副書記,領導責任該不該負?” 

 “你覺得金輝一再違反既定政策,應有別人擔責。這個事同我們所說的交通事故有關係嗎?能有關係嗎?” 

 張相偉接連幾個問題,問的溫言奇啞口無言。 

 溫言奇想的是公不公平,張相偉考慮的是息事寧人。 

 心裡無力的嘆了口氣,總是有人說格局、大局。 

 到底什麼才是所謂的格局、大局。 

 這,不就是麼?你注重某個人的公平與否時,其實就已經輸了。就像那個先有牆還是先有磚的問題,能從實踐上講麼?再怎麼說也必定是先有牆啊……就問題考慮問題,就事實說明事實的時候,就已經犯了方向性的錯誤。 

 只是,讓韓、嶽兩人因為大局的問題背處分,偏偏又讓胡紀凌滑了出去,實在是心有不甘。 

 溫言奇沉默了,該說什麼,還是不該說什麼?張相偉的佔位明顯比自己高出許多,也不容反駁。一大早來了市委,本想討個說法,沒成想卻討了頓批評,難道回雲州也要給他們講政治,講大局?個人的是非就一點都不顧了麼? 

 腦子裡的方向已經很明顯的向張相偉口中的大局走了,但還是想拉回來一把,哪怕讓這個不情願的思路停一停也好,不是還有個萬一的說法嗎? 

 還是問了句:“張書記,既然這樣,他們倆人的處分能不能酌情輕一些?” 

 “你啊!”,張相偉指了指溫言奇,臉上頗有些恨其不爭的意思,頓了頓才說:“既然你提了要求,我給他們再說吧……” 

 他們?張書記口中的他們該是紀委,不不不,嶽長河的處分該是政紀,應是市政府的監察部門給……糊塗了,紀檢監察本就是一個單位兩個牌子而已,所以,只能是紀委……溫言奇的腦子裡心猿意馬的胡亂想開了去。若是前幾年的霍躍光,倒可以搭上幾句話,現在的紀委書記是省紀委派下來的,平時就好端個架子,臉拉的比驢還長,見誰都像是有問題,這口從哪裡張好呢? 

 “溫言奇!”張相偉皺了眉頭,又點了點桌子說:“我問你,你同王書記講過的,要求給你個人處分,和剛才同我講的替代他們兩個受處分的事,當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