黍寧 作品

24.第24章 慕娘子好生輕狂





魏衝就說:“司靈監管的是貴人們的生死,哪裡管我們的死活呢?”




慕朝遊在一邊聽著沒有聲張,而是又做了幾個護身符,把王道容送她的那一沓護身符各自塞了進去。回頭就說是她從敬愛寺求來的。




很快到了定林寺。




這個時代的佛寺與其說是個宗教場所,倒不如說是個大型娛樂中心,戲臺子搭得高高的,唱歌的,跳舞的,雜耍的,說俗講的,熱熱鬧鬧地擁擠成一團,看得人目不暇接。




韓氏帶著魏巴和慕朝遊求完符出來,想去聽俗講。




那大和尚在上面,下面的善男信女們就擠在一起聽,聽得如痴如醉。開了春之後天氣轉暖,底下的信眾們一個個熱得渾身冒汗也渾然不覺。




慕朝遊聽了一會兒心道,難怪說“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莫怪建康的老百姓們個個都是虔誠的佛教徒,這個時代的寺廟的確慣於走近群眾拉攏民心。




她很快就失去了興趣,跟韓氏打了個招呼之後一個人在佛寺裡瞎轉悠。




之前總是陪王道容來定林寺,寺廟裡的一草一木她都很熟悉,一個人到處走也不怕迷路。




就這樣,她一個人走馬觀花,在放生池看過荷花,在玉蘭花樹底下吹過春風,又去了光世音淨泉。




泉水上修建了一座巨大的滴水觀音像,汩汩的泉水從觀音手中的楊枝淨瓶裡淌了出來,有趣的是此時的觀音尚多為男像。




慕朝游過去淨了手,忽然看到隊伍前面一個人影十分眼熟。她盯著他看了看,有點兒想不起來,那人卻好像覺察到了她的視線,一轉身。




瞧見她,那少年怔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來。




“魏家酒肆的女郎?”




慕朝遊一愣:“是你?”




那少年神色自若地掬了一捧觀音淨露,洗了一把手,笑道,“在下沛國劉儉,女郎可還記得我?”




他今日烏髮束髮,作白衣打扮,腳上蹬著木屐,大搖大擺混跡在人群之中,竟看不出一點世家子的矜傲。




慕朝遊怎麼可能會忘是他閒著沒事喊她過去敬酒的。因此也只略略點了點頭,態度不冷也不熱。




劉儉歪頭看她,又笑起來,“哎呀,看來在下是被女郎厭棄了啊。”




少年神態輕鬆,態度熟稔。說話似乎特別喜歡強勢侵佔別人的社交安全區。




慕朝遊對上這種人有點詞窮,不太想理睬他。




劉儉像模像樣地朝她行了一禮:“還未知女郎名姓?”




慕朝遊平靜下來,生疏地回覆:“我姓慕。”




他一屁股在她身邊那塊大青石頭上坐了下來,揚著手裡的比翼扇,忽然問,“慕娘子與芳之是舊識?”




慕朝遊沒否認,只隨口應付問:“你怎麼知道的?”




劉儉:“子若同我說的,哦,就是那個謝家子。”




慕朝遊:……她怎麼沒發現謝蘅還是個大嘴巴呢?




劉儉笑說:“難怪我那天看你倆之間有點兒不對勁。”




……是不是自來熟的人都有這種一個人進行著聊天也不覺得尷尬的能力?慕朝遊心下費解之餘,面上卻不顯山露水。




劉儉看了看周圍人來人往,又問她:“慕娘子信佛?”




慕朝遊說: “說不上信不信。”




她客套地問:“郎君信佛?”




劉儉揚起比翼扇,忽然重重嘆了口氣, “我不是信佛,我是怕佛。”




“怕?”慕朝遊疑惑。




“說出來不怕娘子笑話。”劉儉笑著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觀音殿,“我這個人也不知怎麼地,從小就怕那些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