慍怒
裴玉京遞過來一包東西,眼裡笑意漾開:“答謝師妹的救命之禮。”
這樣啊,湛雲葳臉頰更加燙,知道不接會讓師兄難堪,於是只得伸手接過來。
裴玉京無法待太久,和師弟們離開了。
湛雲葳發現手裡這包東西軟軟的,隱帶香甜之氣,觸手還殘留著靈氣維持的溫度,她打開來看,發現是一包栗子糕。
她不由得想起不久前,裴玉京問她初來學宮,可有什麼缺的,她睏倦之下,半闔著眼睛不小心說了實話:“沒有缺的,就是想吃長琊山夏嬤嬤做的栗子糕。”
手中的栗子糕用靈力一路護著,還維持著剛做好的模樣。
她心裡不知道什麼滋味,拿起一塊栗子糕,卻感知到一股目光盯著自己。
湛雲葳這才想起角落裡還有個阿蘅。
阿蘅不知看了她多久,眸色如墨,一言不發。
湛雲葳:“你也想吃?”
越之恆從她淡粉的面頰上收回目光,語氣愈發冷淡:“不吃。”
蜃境不會造假。
他垂眸,握住自己右手手腕,平靜又冷漠地按住蓮花印。
記憶如何,蜃境呈現就是如何。除了他這個闖入的外來者,她與裴玉京,當年,便是如此。
夜幕來臨前,一眾人來到了城主府。
城主是個略胖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模樣憨厚,對待一眾御靈師和靈脩很是熱情。
湛雲葳一踏進府中,就覺得哪裡不對。她感知了一下,城主府中靈氣竟然比外面濃郁數十倍!
越之恆抬眸,望向府中後山的方向,神色冰冷沉鬱,在心裡冷笑了一聲。
段師姐藏不住話,困惑地問了出來。
城主笑道:“這位小姐真是敏銳,在下府中確然有特殊之處。後山中佈置了一個聚靈陣,若是諸位小姐賞臉,不如過去看看?”
聚靈陣?
眾人驚訝不已,就算是天階聚靈陣,也頂多匯聚天地靈氣,比別處濃郁個一兩倍,怎會有這麼可怕的效果。
“因為有一至寶,鎮在陣中。”
他倒也不藏私,真讓僕從點燈,帶著一眾人去了後山。
裴玉京蹙眉道:“城主大人,若這是您世代相傳秘法,我們過去,可會叨擾?”
城主哈哈大笑道:“哪裡是什麼秘法,不過機緣巧合之下,得了個有趣的玩意。有人告訴我說,將此物壓制在陣中,不僅能吸納天地間的邪氣,還能轉換靈力。我起初不信,後來才發現確然可行。”
他也有自己的心思:“不過那東西近來要死了,不知下一次什麼時候才有機緣得到。諸位都是年輕英豪,若他日得到此物,可否不要急著處理,賣與在下?”
湛雲葳沒想到,這麼多矛盾的詞,竟會同時出現在一樣物什上。
明明稱為“玩意”,為什麼會說“要死了”?
直到夜明珠的光照亮後山,月色涼如水,她一眼望過去,竟然心裡顫了顫。
那是一個看不清形態的“物什”。
“它”,或者說“他”,只有一顆頭顱還勉強保持著人的模樣,五官卻已模糊。
魚尾、獸角、巨翅,獠牙、牛腹,他像個拼接起來的怪物,蜷縮在陣中,頂上一塊鎮山印壓著他。
他張口喘著氣,眸色渙散,也因此顯得更加可怖。
越之恆眉眼陰戾,腕上蓮紋幾乎壓制不住。
牽著的人手冰冷,湛雲葳意識到自己還帶著個這麼小的孩子。
只是一路上阿蘅不吵不鬧,成熟得不似會害怕的樣子。
她捂住了阿蘅的眼睛。
“沒事的,別怕。”
越之恆雙眸被她蓋住,冰冷的夜色下,唯有眸上的手,還帶著溫軟的溫度。
他沉默著,控制腕間蓮紋緩緩平息。
有少年御靈師捂住唇,不知是出自害怕還是厭惡,忍不住後退了一步:“這、這到底是什麼。”
城主意味深長:“諸位可曾聽過,邪祟之子。”
這世間血脈最髒、面目最醜惡,偏偏也是最好用的一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