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夜 作品

第一百八十七章 花之爭(二十九)

    乾隆三十三年的夏天酷熱難耐,他住的那件小屋卻格外涼爽,然而再涼快也不至於大夏天冷到要生爐子取暖的地步。

    他曉得那地方不能久待,連夜跑到了隔壁的真武祠,那是個道觀,裡面的道士跟他說了這些過往。第二天天一亮,就聽說那裡死了人。

    距離舉人朋友所住不遠的那個房間,在乾隆三十一年時就貼了封條,不知道什麼原因,反正就是不讓人進去住了。

    等那人被抬了出去,寺裡就又貼了一張封條,而寺廟的主持如“老僧入定”般法相莊嚴,好像他早已知道了要發生什麼。

    這分明就是個“蘭若寺”,舉人的朋友寧可去驢肉衚衕租一個破爛屋,比鄰著臭氣熏天的牲口棚,也不再住那兒了。

    後來他得了瘧疾,丟了小半條命,雖然最後調養過來,在參加了乾隆三十四年的科舉後就再也沒有考了。

    從順治定都bj後,他就往東北移民,往遼東開荒。到了乾隆五年因為移民過多,朝廷宣佈禁令,卻全然無用。

    沿海只開了四個口岸,陸上怎麼走卻沒人管,江南的絲織品和華中、華南的茶葉運到這裡後,運到了遼陽、盛京、撫順等地。他們再把人參、皮毛等物資送到內地的大城市,很快就發了財。

    舉人的朋友後來也“闖關東”去了,成了一個雜貨店老闆,雖然吃不起燕窩、鮑魚、海參,豬肉燉粉條、小雞燉蘑菇還是能吃得起的。

    在他們那邊還有“跳大神的”,那屬於薩滿,臉上帶著個可怕的木頭面具,身上戴著叮叮噹噹的鈴鐺綵帶,但那和商周時期的東西並不一樣。

    牆內表演牡丹亭,牆外也有好奇的平民翻過了牆頭看戲。就跟皇帝過夠了宮廷生活想去民間體驗,民間也想看看皇帝過的是什麼生活。

    雖然傳教士們已經帶來了日心說和天體運動儀,但康乾盛世期間的皇帝們卻對那些高產的美洲農作物更感興趣。有了這些農作物,即便吃不了米麵,也可以用土豆紅薯充飢。

    比起教化“刁民”,他們更願意讓百姓成為“只有肚腸,沒有頭腦”的“奴才”。

    這樣精心培養出來的國民固然是馴服、聽話、忍耐力極強的,但是會用這種高壓手段的不只是滿清朝廷而已,在那些山區、清廷控制力不夠的地方,就成了“蠱”為造事端的地方。

    蠱,惑亂也。

    《左傳》有云,女惑男,風落山,謂之山風蠱,亂極而治。

    蘇東坡講:器久不用而蟲生之,人久宴溺而疾生之,天下久安無為而弊生之,皆謂之蠱。

    要治蠱必治腐敗,在整治腐敗時必須要“高尚其事”,保持自己高尚的氣節。

    王陽明將人的心比作一面鏡子,只要被塵土蒙上了光明,照什麼都是髒的,因此需要常常磨鏡才能恢復光彩照人的本來面目。

    這就很像神秀所說的:

    身是菩提樹,心是明鏡臺。

    時時勤拂拭,休使惹塵埃。

    至於慧能所說的境界,說起來容易,修起來太難了,別說慧能,王陽明說的“磨鏡”都難以做到。

    妖法易破,心術難正。

    人畏懼鬼,可鬼更怕會驅鬼的人,到底誰更怕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