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生 作品

第二十章

他整個人呆呆地躺在容九的身邊。




容九靠坐在床頭,攏著側躺的驚蟄,環在他身後的大手,還在一下又一下地拍著那瘦削的背脊。




過了很久,驚蟄才慢吞吞地說道:“我剛才……”他頓了頓,“是在想,這麼多年,後宮裡為什麼會,連位皇子皇女都沒有……所以才……不是故意褻瀆陛下的。”




容九是景元帝的人,自然聽不了其他人對景元帝的侮辱。




驚蟄不想容九




誤會他。




“你有沒有想過,皇帝登基才幾年,在那之前,身邊也不是沒有侍妾,可是到現在為止,一直都沒有孩子的原因,是因為他不想?”




容九淡淡地說道,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冷。




驚蟄驚訝地抬起頭,容九是皇帝的人,他說出來的話,某種程度上是可信的。




“可是……可是陛下為何不想要子嗣?”




世人誰不想擁有自己的後代?




不管是傳宗接代也好,光耀門楣也罷,甚至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樣的說法,這足以說明世人的重視。




“為何一定要有自己的孩子?”容九漫不經心,“父親,母親,是生來就會愛自己的孩子嗎?並不見得。”




“父母怎會不喜歡自己的孩子?”驚蟄驀然坐了起來。




他還能想起孃親撫著他腦袋的溫度,那力道是如此溫柔,帶著無比的寵愛。父親抱著他的力氣雖然有些粗魯,可他最喜歡的就是父親一手一個,抱著他和妹妹的時候。




那些笑聲散落在驚蟄的心裡,哪怕在最艱苦的時候,都讓他能咬牙堅持下去。




容九垂眸看著驚蟄。




驚蟄是在父母愛意裡澆灌出來的孩子,他的父母將他教得極好,哪怕時隔多年,仍能感覺到那些教養在骨子裡的痕跡。




唯有這樣,才會讓他在看到危險的時候,仍然沒有立刻抽身,遠離可怕的源頭。因為父母教會他的,都是好的,卻從來沒有告誡過他,世上其實還有殘忍惡劣的黑暗。




“驚蟄,不是所有人都會如你父母那樣喜歡自己的孩子。有些人一出生就不被期待,恨不得掐死在襁褓。能活下來,靠的是一些運氣,和恬不知恥的求生欲。”




容九說話的姿態仍是那般隨意,“所以,子嗣的存在於他而言,並不是傳承血脈的珍寶,而是要與他爭奪生存的同類。”




驚蟄沉默了好一會,才低著頭,囁嚅地說道:“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我先前說,對於自己不知的事情,不該隨意亂下評價。可我剛才還是這麼做了,我的父母待我極好,這是我的幸運,卻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的。”




驚蟄垂頭喪氣地說道。




嗚,他真的如容九說的那樣,是個笨蛋吧。




“你與我道歉做什麼,”容九漠然地說道,“哭累了就睡一會,別垂頭耷腦。”




驚蟄欲言又止。




其實他覺得容九剛才說的話,並不是在說景元帝。




更像是在說他自己。




容九的父母……並不,喜歡他嗎?




若是這樣,或許能解釋得出,為何容九在buff的反應下會是這麼的激烈怪異……但驚蟄不想去細想。




如果是真的,這對容九來說,只會是個慘烈的過往。




他不願再刺傷容九。




可有句話還是沒忍住。




“容九,我覺得,想活下去,不是什麼卑劣的事。”驚蟄小小聲




地說道,“只要是人,都會想著活下去的。我的家裡出事後,全家上下,就活了我一個。也許有人覺得,我其實該下去陪他們,我也曾這麼想。可我還是覺得,我還……活著,也並不是什麼羞恥的事。”()




只要還存有一口氣,生靈的本能,總會讓人掙扎著想要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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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本能,並不卑劣。




只是純粹的,在拯救自己。




世上只有自己,是最不會背叛自己的。









“皇帝還沒去上朝?”




壽康宮內,太后皺著眉,思索著這個消息到底意味著什麼。




景元帝已經連著兩日都沒有見大臣了,而今天,還是大朝的日子,據說寧宏儒已經去前朝宣過,說是今日皇帝身體有恙,罷朝了。




太后派去的人,沒法從乾明宮探出消息。




景元帝雖不怎麼管後宮的事,可他要是想藏住什麼秘密,縱是太后再怎麼使力,都沒法探清他的行蹤。




一想到這個,太后心中就無比惱火。




在景元帝登基之前,所有人都以為,更有可能登基的人是赫連端。而在景元帝登基後,最開始,太后也根本沒將赫連容放在心上。




在她看來,就算赫連容僥倖得了帝位,可他手中無人,也沒有自己的勢力,怎麼可能掌握住朝廷的百官,怎麼能壓下文武的非議?




可她萬萬沒想到,赫連容居然做得出當朝斬殺朝廷官的行為,甚至還將他們的腦袋一一擺在殿前,這是何等放肆猖狂?




太后當時就要發作,卻沒料到,新帝的身邊居然握著一股力量,根本不忌憚於太后的刺殺。




被派去暗殺皇帝的人,第二天腦袋就全被摘了,擺在了太后的床邊。




太后聞著那血淋淋的氣味醒來,一眼看到床邊的幾顆腦袋,當即慘叫著,又昏死過去。




如入無人之境。




根本無人發現,這些腦袋,到底是怎麼出現在太后寢宮的。




景元帝的手中,有著這樣詭異的人才。




這才是太后最終屈服搬進壽康宮的原因。




而今,她已經將壽康宮加固得水洩不通,就算皇帝的人再想進來,也是插翅難飛。




可再想起那時的驚悚,太后心裡還是惱怒非常。




她思來想去,能幫助景元帝建起這樣的力量者,要麼是先帝,要麼是……




沉家。




沉庭軒,沉老院長。




太后只要想起這個名字,都恨不得咬碎了牙。




而瑞王查到的消息,無疑證實了太后的猜測。如果不是沉家當年給了庇護,那如今,以景元帝如此殘暴冷酷的性格,怎可能會派人去保護沉庭軒?




這老頭開著乾元書院,裝作避世隱居的模樣,卻暗地裡做出這樣的事,太后自然想除了他。但沉庭軒的事並不緊要,眼下最是要緊的是,赫連容那廝到底如何了?




莫不是真的生了急病?




不然,依著他的習慣,雖然和文武




()百官不對付,可作為皇帝的職責,赫連容倒是沒怎麼落下。




在這件事上,有著違背脾氣的盡責。




太后皺眉思忖了許久,還是招來了人。




“去把貴妃給哀家請來。”




女官欠身退了出去,很快就去往鍾粹宮,將貴妃黃儀結給請了過來。




黃儀結進了壽康宮,剛朝著太后行禮,就被她扶了起來,“快些坐下。”




黃儀結笑了笑:“這是應盡的禮數。”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可還習慣?”




“這宮中處處都好,沒什麼不好的。”她搖了搖頭,看著有些羞澀。




太后笑道:“那就好。”




她讓黃儀結來,好似就只是為了說話,有的沒的,聊了許多,而後,才又落到了景元帝的身上。




“貴妃,你覺得皇帝……如何?”




黃儀結一聽到這話,眼睛微亮,輕聲說道:“陛下,挺好的。”




太后看著黃儀結羞答答的模樣,便又笑了起來:“這般害羞作甚?你既入了宮,便是哀家的媳婦,皇帝是你的夫君,你如今份位最高,這後宮啊,許多事,還是要看你。”




她意有所指。




黃儀結微微側頭,看著太后。




太后悠悠說道:“這幾日,皇帝的身體有些許不適,今兒連大朝也沒去。”




黃儀結有些焦急:“那,可嚴重?我,妾身……”




太后笑道:“那是你的夫君,你想去看,也是自然,誰能攔你?”




黃儀結羞紅了臉,又低著頭。




過了片刻,她才從宮裡出來,上了攆車。




一個其貌不揚的宮女跟在身旁,她是眾多宮人中,最得黃儀結信任的。




因為她是黃儀結從家裡帶來的侍女。




跟著她一路入了京城,現在,又跟著她入宮。




高位的宮妃,是可以帶一人進宮的。




算是對她們的優待。




回到鍾粹宮後,這宮女得知太后的意思,便微皺眉:“太后這是想送貴妃去探路,貴妃……這……”




黃儀結已沒有在壽康宮那副羞答答的模樣,她微冷著臉色:“太后讓我入宮,本就別有目的。若我不能順從她的目的做事,家中也不得安寧。”




她看向宮女。




“雨石,為我梳妝打扮吧。”




黃儀結露出個溫婉的笑容,一如她在外的偽裝。




“第一次去見陛下,自然要好看一些。”









當驚蟄再一次醒來,發現自己窩在容九的懷裡,睡得非常肆意的時候,驚蟄已經將不會驚訝了。




才怪!




怎麼可能不驚訝!




他怎麼會睡在容九的懷裡!啊!為什麼容九今天起那麼遲!為什麼外面的天光這麼亮!他今天居然睡得這麼死,完全錯過時辰了嗎!




驚蟄在心裡咆哮。




一邊咆哮,一邊試圖從容九的懷裡爬出來




。()




……腰上頂著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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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邦邦的,有些奇怪。




“再睡會。”




“你別睡了,能不能把你帶上|床的東西挪走,好難受。”驚蟄嘟噥著,“床上怎麼能放這些東西?”




“什麼東西?”




容九的聲音,就跟沒睡過般。




每次開口,都非常清醒。




驚蟄往後一抓,想遞給他看,可是入手那東西卻是熱的,而且還……拔不動?




他茫然了一瞬,電光石火間,突然意識到那是什麼,猛地抽回了手,整個人坐了起來。




他那隻手緊張地垂在身邊,想握緊,卻又好似能感受到那炙|熱堅硬的物體在手裡突突跳動。




怎麼,怎麼會那麼大……




不是,怎麼會沒反應過來啊!




他入了宮,若是讓人發現自己的身體有異,會鬧出亂子。所以陳安當年曾給過他藥,讓他持續吃了一段時間。




那些藥丸會壓制人身體的衝動,自然,也影響到了驚蟄的身體。




他的欲|望很淡。




幾乎沒有過晨起的尷尬。




所以這方面的事情,他是全然的空白。可以說那一抓,差點沒把驚蟄的意識給幹碎了。




容九慢條斯理地起身,下床,去換衣服。




他沒有提起這件事,驚蟄應該理解為他難得的寬容,在容九離開後,驚蟄立刻將自己包起來。




想洗手。




但不敢出去。




好慘。




他到底是怎麼讓自己落到這個地步的?




好慘。




驚蟄抹淚。




然後發現是剛才那隻手,又想慘叫。




等到他磨磨蹭蹭起來,容九已經換好了衣服,然後抱著他去洗漱,又抱著驚蟄回來坐下。




驚蟄這兩天已經被迫習慣,蔫兒蔫兒地坐著吃飯。




這遲來的朝食吃得沒滋沒味,驚蟄根本不敢抬頭看向容九。




不過吃完後,容九朝著他走來,又把驚蟄抱回床上,而後在他身前蹲下時,驚蟄頭皮發麻,又來?




不對,現在沒有水盆。




那這是……




驚蟄眼睜睜地看著容九從懷裡掏出了鑰匙。




時間到了?




容九清醒了?




驚蟄差點喜極而泣,就要去接鑰匙,卻看到那隻大手收了收。




他呆住,望向容九。




就看到男人宛如自言自語。




“雖這幾日過於衝動,但是……”




容九的目光落到驚蟄的腳踝上,暴虐的火焰被點燃後,可並非純粹的外物汙染,不過是本就存在的種子,被誘發出了純粹的渴望。




他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牢牢地束縛在此,哪裡也去不了。




驚蟄不好。




非常,不好。




他一把把把住容九的胳膊,沒做出搶奪的姿勢,




()可非常緊張:“容九,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我……再繼續留在這裡的話,你會很危險。”




“危險?”




容九似乎覺得有些好笑,抬眸看他。




驚蟄認真點了點頭:“危險。我知道你可以掩住我的去向,可是我……”他抿住了唇,似乎是在猶豫。




每一句,說出來,都帶著遲疑的味道。




“徐嬪針對我,似乎和姚才人有關,而姚才人的死,可能和太后有關。”




驚蟄的聲音輕了下去。




“我不想連累得你,也出事。”




沉默了片刻,咔噠一聲。




容九解開了驚蟄的鎖鏈,站起身來。




沉重的鏈條墜|落在地,驚蟄抱著來之不易的自由,不由得摸了摸微微破皮的腳踝。




“驚蟄,我對你有了欲|望。”




清清淡淡的一句話,好似根本沒覺得有多尷尬。




卻差點沒把驚蟄劈開。




彷彿那在說的不是淫|邪之言,而是剖露歡愉的喜愛。




他維持著那個抱腿的姿勢,猛地抬頭。




男人那張昳麗漂亮的臉蛋上,純粹自然的野性與魅惑相容相生,隨著嘴角微勾露出的笑意,讓那張冷漠蒼白的面孔在瞬間爆發出暴烈的美麗。




驚蟄倒抽一口氣。




不光是為那句有些下流的話,也為這張狂肆意的豔麗。




容九的大拇指,擦過驚蟄的唇。




那殘留的傷口沒脖子好得快,還留著破皮的痕跡。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1……”容九俯身,和驚蟄的臉近得連呼吸可聞,“驚蟄,做我的良人如何?”




欲|望橫流將本就肆虐的美,化作摧枯拉朽的刀鋒,輕柔的話,是淬滿刀鋒的毒液。




再一齊,貫穿驚蟄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