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生 作品

第二十二章





驚蟄躺下來的時候,將被褥蓋上,思索了一番明雨的話,又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可憐這耳朵都快被拽掉了,通紅通紅的,可燙手。




他翻了個身,下意識摸了摸身下的鋪蓋卷。那摸著沒有任何的凹凸,與尋常的沒有差別。




可驚蟄在這裡藏了東西。




他很謹慎地,一點點花功夫,將姚才人留下來的東西,全部都一一檢查過了。




姚才人的信,他已經看完。




除了陳安的信,她其實還寫了另外一封信,裡面並不多麼長,依稀能看得出來,是姚才人試圖提醒某個人小心太后。




可這封信既然還在這裡,就說明沒有送出去。




餘下的那個類似小包的東西,乃是一包藥物的殘渣,以及塞在裡面的太醫院醫案。




殘渣,應當是姚才人帶出來的。




那些藥說不清,不過,醫案上,卻是和姚才人截然不同的筆跡,這應該當初在太醫院留下來的,關於慈聖太后的醫案。




是陳安偷出來的。




醫案上清楚地記載了……多了一味藥。




要從御藥房抓藥,必定得有太醫的手筆,這多出來的一味藥,就是當初在太后指使下動手的太醫增添的。




只他來不及處理這份醫案,就被陳安給盜走了一部分。




這證據,當然不足以將太后的嫌疑定死。




可引起先帝懷疑,已經足夠。




更何況,姚才人的手上,還有另外一個人證。




她記得當年那個太醫的模樣。而那太醫,恰恰在先帝死前,就突然暴斃死去。




驚蟄小心查過,也確定了身份,這就對上了。




除開這些東西外,那些零零散散的小東西,有的是姚才人留下來的錢財,也有厚厚的一疊紙。




驚蟄原本以為這是新的書信,可是打開一看,裡面卻什麼都沒寫。




姚才人會在那個盒子裡,留下無用的紙張嗎?




驚蟄不這麼認為。




可是不管怎麼看,那只是普普通通的紙張,難道是用了什麼特殊的辦法,將想要傳遞的消息給隱匿起來了?




【宿主可要完成任務四?】




系統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出聲,突然說話,把半睡半醒在想事情的驚蟄嚇了一跳。




怎麼突然提醒我??()_[(()”




【任務都是有期限的。】




系統老實巴交地




()說道。




驚蟄:?




這你也沒說啊!




任務四是關於姚才人的秘密,如今,基本上已經被驚蟄解得差不多,只除開那疊紙張……




驚蟄總覺得其中藏著什麼,可他不敢輕易嘗試,畢竟那紙看起來有些脆弱,多折騰幾次,怕是要碎開。




如果現在就要回答的話……




姚才人藏著的秘密是什麼?




“慈聖太后死亡的秘密,她和陳安的作為,以及……”驚蟄凝眉,過了一會,遲疑地說道,“她對景元帝的愧疚。”




和那封沒送出去的書信有關,也或許和那疊沒被解開的白紙有關。




驚蟄回答後,系統沒有立刻做出反應。




他有些擔心,難道還是錯了?




而且這任務也好生離譜,有期限不早說……還要自己回答!




難道不能自行判斷嗎?




這系統看起來比話本里的妖怪還要差勁。




被驚蟄默默埋汰的系統終於嘎出聲,【恭喜宿主,及格通過,任務四完成。】




驚蟄來不及高興不用被懲罰buff摧殘,最先被這“及格”兩個字打擊。




“才剛剛及格?”




系統安慰:【已經很好了,這任務很難的,其實還是針對瑞王發佈的任務。】




按照之前的概率判斷,驚蟄能完成,已經超出了預料。




驚蟄抹了把臉,幽幽地說道:“你個該死的騙子。”




儘管沒有明說,可是驚蟄一直以為任務四是系統調節後,發佈了他能做到的任務,結果還是給瑞王的?!




不過,仔細想想姚才人的經歷,這任務為何重要也很明顯。




姚才人藏著的秘密,會讓太后身敗名裂。




瑞王身為她的兒L子想登基奪位,就必定不能擁有這樣的汙點。




不過好不容易完成一次任務,驚蟄不能說一點都不高興,到底是有點滿意,抿著嘴睡了。




系統也有點高興。




儘管它本來並沒有高興這種情緒。




可宿主終於能完成一次任務,系統也能攢到一點力量。









瑞王的襲擊案還在查,不過,一點苗頭都沒有。




這大半個月,瑞王一直閉門不出。




外頭的人,都以為瑞王這是被嚇怕了,連整個王府都被封鎖了起來,其他人也無法輕易進出王府。




而瑞王府內,又是不同的畫面。




先前瑞王遇到襲擊,王府確實是亂了一日,可後來就已經穩住了局面。




景元帝突然發作,的確是超乎瑞王的想象,這在“過去”是不曾發生的事情,所以也疏於防備,猝不及防之下,這才遭受打擊。




如今有了警惕,縱然後來又遇到了兩次刺殺,瑞王都平安無事。




正院內,瑞王妃剛剛離開,那湯藥擺在邊上,瑞王還未吃。




陳宣名匆匆趕到,對著瑞王欠身:“王爺,您是打算




,提早動手?”




他的手中攥著的,正是瑞王更改的命令。




瑞王的臉色蒼白,俊朗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有條不紊地說道:“來,坐。”




陳宣名沒有客氣,坐了下來。




“陳先生,你覺得,陛下這一回,是發現了本王的意圖?”




陳宣名沉吟片刻,點頭,又搖頭。




“從前先帝屬意王爺,是許多人心中有數的。縱然現在王爺真的無心皇位,那上頭那位,也不可能放下戒備。只是認為王爺惦記著皇位,和有謀反之心,是兩回事……某不認為,皇帝已經發現了王爺的籌備。”




就算是個痴傻的,也不可能相信瑞王會甘心。




可不甘心,和真的謀反,是不同的。




瑞王也是如此想。




得益於他“從前”的記憶,他回來後的發展都非常隱秘,許多事情他甚至沒有和太后說,就是生怕太后給他拖後腿。




而今來看,瑞王這準備,是對的。




瑞王:“陛下之所以對本王下手,大抵是為了警告太后。”




陳宣名的眼神沉了沉,輕聲說道:“王爺,大事未成之前,還望太后娘娘多加忍耐。”




瑞王頭疼地捂住額角,嘆息著搖頭:“有些話,本王做兒L子的來說,母后未必能聽得進去。本王已經請了黃老夫人進宮。”




一聽是黃老夫人,陳宣名就點了點頭。




這位黃老夫人在京城中,可頗有名氣。




她自來是嚴苛的脾性,已經是為人所知,管教起家中的公子姑娘,更是毫不留情。如果這世上有誰說話,太后還能聽得進去,那就唯獨她的母親,也就是這位黃老夫人了。




不論景元帝動手是為何,可也間接打擊了瑞王在京城的勢力。




不過,到底還沒傷及到根本。




不然瑞王這重活一世,可不就白回來了嗎?




瑞王:“將人手都四散出去,先前就預備紮根的地方,都一一瞧好了,可莫要再出事。寧願動作慢些,都不能走漏消息。”




“可是之前失蹤的那批工匠……”




陳宣名有些遲疑。




畢竟那批工匠全都是特地蒐羅來的,結果卻全沒了。




景元帝真的什麼都不知嗎?




瑞王的聲音低了下來:“其實……那批工匠,並非是被人所擄走。”




陳宣名恍然大悟,原來,動手的人,正是瑞王自己。




是他趁著這混亂的局面渾水摸魚,將那批工匠轉移到了他真正想讓他們去的地方。




很顯然,這件事,瑞王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那此番損失,到底有多少,是瑞王而為,那就不得而知。




誠如瑞王所言,黃老夫人在兩日後,就順利入宮覲見了太后。




不知她們在壽康宮裡到底交談了什麼,可從黃老夫人傳回來的話,瑞王總歸是安心了些。




黃家在這件事上,一直都是鼎力支持,從未拖過後腿。




不過這般經歷,也讓瑞王警惕起來。




在他回來後,許多事情都有了改變,也即意味著,不能再完全遵循從前的記憶。




要不然,可真是浪費了這份重回當年的幸運!









盛夏時節,天氣炎熱,蟬鳴不斷,這時節叫人煩悶,連多說幾句話,都能吵起來,惹人心浮氣躁。驚蟄光是這兩日,就已經聽說了兩三次爭吵。




這些都是從谷生和世恩嘴裡聽來的。




還有云奎。




他也是眾人八卦的原因之一。




雲奎不知犯了什麼錯,被他的師傅罰了,到現在都還沒起得來床。




待下午休息時,慧平匆匆來找他。




“驚蟄,雲奎說是有事找你,想讓你過去一趟。()”




驚蟄微蹙眉,莫名有種感覺。




這事,許是之前撞見的宮女有關。




他不是很想去,找了個藉口推脫了,可是翌日,雲奎竟是一瘸一拐,親自過來找他。




無法,他們兩人,只能避讓到雲奎那秘密地方去。




驚蟄看著他疼得滿頭大汗,還要走動的模樣,不由得說道:你師傅打你,該是為了讓你收心,你還來找我……難道,不怕出事?()”




雲奎沮喪地說道:“這個月底,她就要出宮了。”




六月到了。




待到七月,就會進新人。




“然後呢?”驚蟄犀利點破,“她能出宮,你呢?既然都到了這時候,你還妄想什麼?”




不錯,那宮女能順利出宮,意味著他倆的關係一筆勾銷,不會有人發現。




可也象徵著往後再無來往。




出了宮的人,怎可能還和宮內有接觸來往?




雲奎哀求著驚蟄:“我已經想好了,我往後會想盡辦法調去做採辦,只要能成,我總歸還是能見她的。驚蟄,求你幫我這一次,替我去見她,和她說說這話,可以嗎?”




雲奎本想自己去,可是師傅打了他不說,現在直殿司都有人盯著,不許他出去。




他就算想跑也跑不了。




驚蟄:“可你都跑來找我,難道你的師傅,就不知道你的意圖?”




雲奎哽住,他其實是知道的。




可就是不死心。




驚蟄嘆了口氣,對雲奎說道:“我不會幫你。我現在還不算直殿司的人,如果你師傅想對我下手,那輕而易舉。不過,你要是真的還想搏一搏,我會找人幫你。”




他盯著雲奎狂喜的臉色,警告了一句。




“不保證成功,也不保證能見到人,也不傳遞書信和信物這些麻煩的東西,你自己想想有什麼普通的東西,或者話,是她看了聽了,就能知道的。”




雲奎冥思苦想,最終告訴了驚蟄一句話。




而後,驚蟄毫不留情地從雲奎這裡敲詐走了一筆錢。




要差人辦事,沒錢怎麼能行?




他找上了鄭洪。




鄭洪是個機敏的




(),聽到驚蟄說要替人找個宮女,隱隱猜到了什麼,剔著牙說道:“你可別把自己栽進去了,這事要麻煩,我可不敢做。”




驚蟄:“只是傳一句話,不送東西,不送書信,不留痕跡。”




鄭洪掂量了下,又看著驚蟄揣來的錢,到底錢帛動人心,還是收下了。




他辦事的速度很快,前一日剛收了東西,後一日就傳回了話。




只有三個字。




“想看海。”




驚蟄也不去理解這其中的含義,就將這句話告訴了雲奎。




彼時雲奎還趴在床上,疼得下不來床。




蓋因他之前死活要跑出去,導致臀|部的傷口又開裂了,直接躺倒了。可聽完驚蟄的話,雲奎卻哭得鼻涕橫流,很是難看,那哭聲傳到外頭去,連路過的世恩都忍不住進來看了眼。




世恩:“喲喲,這是怎麼了,雲奎哭成這樣?”




驚蟄:“疼哭了。”




他淡定地說。




雲奎讓他傳的話,是去爬山,宮女回的話,是去看海,看雲奎又是高興又是哭,估計人是答應了。




驚蟄不想再沾手這事,拉著世恩就退出來了。